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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寒(21)

作者: 涉江深 阅读记录

托这事儿的服,贺鸿光不用早起练功了,贺景特地嘱咐贺鸿光每天不要累着自己,于是贺鸿光按照吩咐,取消了每天清晨固定的练刀。练刀是取消了,他还有别的事儿要做——每天早上,去跟贺老爷子请安。

贺老爷子于他有知遇之人。贺家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子弟特别亲,别管在家里是怎么样的管教,外人要是欺负了贺家嫡系,长辈说什么都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就因为这个,贺家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把优秀的外门弟子提到内门的传统。内门那么多人,本来将来争家主之位就够受的了,外门还来人,这怎么能行!

生在了贺家外门,再怎么有才华、再怎么天资卓绝,都注定是内门的手下,依附着这棵大树而生。贺鸿光崭露头角是在两年前的一次家族围猎,他作为一个随从跟着那些内门弟子给他们牵马,有个自以为是的窝囊废被老虎叼走了,贺家人急得够呛,贺鸿光十分冷静,沿着痕迹找到了那老虎所在之处,单枪匹马地把那窝囊废救了出来。贺老爷子看中他的天赋,力排众议把他提为内门弟子,然而贺鸿光在贺家依旧不好过,每天面对的多是些关于他出身的冷嘲热讽。

贺鸿光于晨光熹微之时恭敬地立在了贺老爷子房门口。贺老爷子活了这一辈子,一直是个硬气的人,他当年用强硬的手段硬压下了贺家那些有的没的,成了贺家的家主。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早起,到这个岁数也不曾松懈,这两年来每天贺鸿光都在清晨的时候来给老爷子请安,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他站在门外不能进去,里面有争吵声。

声音听起来是老爷子的六儿子贺仪。这人也还算是有天赋,然而太爱耍小聪明,难成大器。贺鸿光站在门口,被迫把争吵的内容听了一耳朵,忍不住皱眉。

这人太过目无尊长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跟自己父亲吵起来。

屋里贺仪嚷嚷着:“爹!这大典不能办下去!”

贺老头子中气十足地骂道:“什么不能办!你大哥负责操办这次大典,你找他说去啊!”

贺仪说:“我要是能说过我大哥,何苦来跟您老人家说!”

“你还知道点儿大局吗!”贺老爷子怒道,“你可知道这次贺家下了多大的心血来办这次大典!仪儿,你是我最小的儿子,我以前宠着你,如今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在这里跟我说这个?我问你,大典已经进行了几日,这么多宾客,如何收场?”

贺鸿光立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不断默念掣雷流刀法要诀,誓要将自己与门口的红漆柱子融为一体。

“爹!”贺仪似是扑通一下跪下了,“求您了!也就您说得动我大哥!您去跟他说,把这大典停了吧!倘若这么办下去,贺家就完了!”

贺老爷子气上心头,一脚把贺仪踹翻在地:“什么完不完的鬼话!你个完蛋东西,你倒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看看你这样子,倘若我驾鹤西去,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这一大家的交给你们!”

贺仪被这一脚踹得不轻,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吭哧瘪肚半天也没说出一句顺溜话。贺老爷子看他那副熊样更生气了,摔了个杯子在地上:“滚!”

贺仪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他一开门,就看见贺鸿光挺拔地立在门口,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贺仪心里暗恨——不知道这小子在门外站了多久,让他一个外门出身的人看这种笑话!

贺鸿光目不斜视,转身进了屋。贺仪低声骂了两句,整理了下衣服,灰溜溜地走了。

-

陆怀渊难得的起晚了。

原先他在陆家的时候,所有人宠着护着,从来没有人硬要他几时起床过。自打上了清云山,叶溱溱每天早上都过来折腾他,比打鸣的公鸡还勤快。陆怀渊气的够呛也烦的够呛,总想找个机会把叶溱溱毒哑两个月,看看这丫头不打鸣能不能憋死。

后来他研究了一下,发现叶溱溱烦他是有原因的。这丫头每天早上习惯性早起,就喜欢烦跟她岁数差不多的这几个。沈怀玉每天起的比她还早,每日她过去的时候都在练剑。叶溱溱虽然没大没小的,却不敢打扰师叔练剑,于是只能转而骚扰陆怀渊。

陆怀渊知道这个之后,一方面为了躲叶溱溱,另一方面是被沈怀玉的刻苦刺激到了,于是每天早起,专心练剑。这么多年来,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昨夜他难得的辗转反侧,睡得不怎么顺心,于是今天起晚了。叶溱溱不在没人闹他,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还是在陌生的地方,不禁让他有些迷茫。

正当他发呆之时,有人敲了敲门,门外传来了沈怀玉的声音。

“怀渊,”他说,“起了没?出事了。”

陆怀渊从床上坐起,一遍应着一边胡乱穿上了衣服。沈怀玉推门进来,在小几上放下一个小碟,里面是个凉掉的包子。

“什么出事了?”陆怀渊听到这话加紧动作,抽出发带咬在嘴中,腾出双手来束头发,“……师父呢?”

“师父已经先过去了,”沈怀玉替他整了整乱七八糟的领子,“有人死了,那边乱成一团。”

陆怀渊束好头发:“……有人死了?怎么回事?”

“幽州的兰家发现他们这次来的弟子丢了一个,”沈怀玉说,“他们和贺家人一齐,找了一整夜,今早在水池子里找到了骸骨。”

“‘骸骨’?”陆怀渊神情一凝,“这是怎么回事?刚丢一夜的人,找到的不是尸首而是骸骨?”

“对,就是骸骨,”沈怀玉平静地说。

第27章 破局

等陆怀渊匆匆把那个冷包子塞进肚里之后,两人一同去了出事的水池边。贺家山庄中的一石一木都是请了大家来造景的,除了看上去赏心悦目外,还暗含风水格局。出事的那个水池不太大,位置偏远,中间还堆了个小假山,假山上还放了一尊小猴子抱桃的石雕像颇具童趣。

这边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周围围了不少仙门弟子,不断地交头接耳,水池边上跪着一个女子,正在不停地哭泣,几乎要哭到背过气去。

陆怀渊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沈林旁边。他这不靠谱师父难得的一脸严肃,一言不发看着地上的那个死者。

陆怀渊顺着沈林目光看过去,心里一惊。

那个东西……难怪沈怀玉说是“骸骨”。

地上那堆东西,很难看出原本是一个人,乍看上去只是一堆连着血肉的碎骨渣。血肉被池水泡过,显得十分恶心,那池子中的一汪清水如今也是浑浊不堪,带着锈色。

陆怀渊移开了视线,觉得再多看一眼就要吐了。

沈怀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你有何想法?”

陆怀渊转身,低声说:“红缘姑娘。”

先前他们在旅途中遇上了一位名叫华瑾的前辈,她给这两个少年讲了一个同样是她听说来的故事。风月场里有个名叫红缘的姑娘,失踪了许久不见人影,本来老鸨都放弃找到她了,结果却在一张红绣榻下找到了她——虽说找到了,不过也不过是一堆连个人形都拼凑不齐的碎骨渣。因为此事,一时间小镇上下人心惶惶。

旁边有人小声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诉那人,跪地痛哭的那人是幽州兰氏长女兰萱,变成一捧血肉骨渣的那个是她弟弟兰溪。兰萱打小疼爱弟弟,一夜之间,平日里那个机敏可爱的弟弟就成了这个样子,她有些难以接受,正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贺鸿光半跪在她旁边,一边安慰她,一边嘱咐下人赶紧去通知贺景。看见他在这里沈怀玉有些意外:这人简直是贺家一块砖,哪儿需要就把他填到哪儿,估计许多嫡传弟子做的都不如他多。

陆怀渊问:“今天不打擂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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