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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寒(23)

作者: 涉江深 阅读记录

贺仪太傻,不知道他跟沈林有什么前仇旧恨,豁出去使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要阻拦他继续参加大典。那蠢货应该是先给沈林下了毒,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沈林歇了,结果第二天沈林没什么事儿似的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这才急了,去找贺老爷子说什么都要拦下大典。想到这里贺鸿光不禁冷笑——且不说□□对沈林这种人根本不能起到多大作用,就凭贺仪那点小手段,还想着一石二鸟再阴一把星月阁,说不定底子泄得清云宗和星月阁都知道了。清云宗是名门正派,兰家的那个少年没准就是星月阁对贺家的警告。

贺鸿光深深喘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何继续。

-

此时“身中剧毒”的沈林,正在贺家空无一人的校场上,静静伫立着观赏者红布蒙着的石生剑。

校场本来是最热闹的地方,然而擂台战取消后,这里就没什么人过来了,只有寥寥几个匆匆路过的下人。沈林抬手,远远探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

果然,贺家不可能给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蒙一层布就扔在这人人可来的校场上。这之下还有禁制,并且不止一道。倘若不清不楚地就莽撞上去掀起石生剑上的红布,恐怕会被这下面的禁制反伤。

沈林把手收回来。他没有贸然把神识探入其中,就这么安静地又看了许久,然后转身收拾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低沉情绪,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回去找他那两个有了事儿忘了师父的倒霉徒弟。

陆怀渊和沈怀玉发现师父没跟上来之后倒是没有折回去。沈林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他们,沈怀玉体贴的选择了理解,跟陆怀渊一起先回去了。

两人似是无事一身轻,然而还是各自揣测着事情的本来面目。沈怀玉闲下来,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帖字,扔给陆怀渊:“去写。”

陆怀渊:“……”

真不知道他师兄为什么出远门还要带这种东西。

沈怀玉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慢条斯理地跟他说:“怀渊,这就是给你带的。”

“为什么啊?”陆怀渊叹气,认命般拿起了笔。沈林大多数时间不在清云宗;张星澜大多数时间都被陆怀渊气的够呛,懒得管他;剩下的人按辈分算多是平辈晚辈,陆怀渊对不熟悉的人总是透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息,于是能管他的人就只剩了一个沈怀玉。

偏偏陆怀渊无法拒绝沈怀玉。

“清云宗向来是以剑入道,清云剑法最讲究心境,”沈怀玉从小院房间的柜子里取了墨和砚台,帮陆怀渊研墨,“你何时才能真正悟到其中玄妙?星澜师叔也说过,整个清云宗,你最有天赋。”

陆怀渊用笔的末端戳戳下巴:“师兄,倘若我真到了那境界,尘世间无物可以动我心,无论半生颠倒,还是天地皆归,我都无喜无悲。这样的话,又和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第29章 混乱

沈怀玉叹气:“你知道些什么。”

陆怀渊道:“我怎么不知道了。人们常讲某位前辈有谪仙之姿,不食人间烟火气,我却觉得人间走着一遭,若是没能尝到人间酸甜苦辣百味心情,不就白活了。”

沈怀玉说:“我说不过你……说不定你以后就懂了。”

“师兄,”陆怀渊说,“你怎么成天老气横秋的……你成天这么劝我,你自己懂了吗?”

沈怀玉一愣,笑了:“……不懂。”

两人不再说话,沈怀玉手上却没有停。他拉着自己的袖子,一圈一圈地在砚台中研磨,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原本的清水化作了墨汁。

陆怀渊盯着发了会儿呆,猛然发现自己盯着沈怀玉苍白且修长的手看了半天,不自觉地偏过了头。

“我这是在干什么。”陆怀渊想,“……那是我师兄啊。”

他脑子里乱作一团,索性不再去看沈怀玉,把砚台拽过来,伏在桌子上对着那份字帖开始认真临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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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鸿光努力查了三天,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贺仪给沈林下毒的事情他是知道了,可他没脸去问沈林到底知不知道兰溪死去的原因。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然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家其他人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贺景其实根本没把死了个别家的少年这种事放心上,不然他不会把所有事情全扔贺鸿光头上。贺鸿光再怎么稳重成熟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处理起这种事格外力不从心。

三天下去,事态毫无进展。宾客们有些坐不住了,要是贺家这小子一直查不出真凶,难道还要把他们关在山庄一辈子?贺景咬了咬牙,决定不管山庄里那根本没捉到影子的凶手了,先把大典办完了再说。

于是又是一天天朗气清时,拿着金边请柬的众人和先前过了擂台比试的人齐齐聚于校场上。贺家安排了许多下人把守校场,只有核对过身份无误的人才能接近那里。其他人想要一睹石生剑真容只能在校场外面,伸着脖子远远看上不甚清楚的一眼。

沈林带着俩徒弟过去的时候,校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自持身份不愿多抛头露面的各宗各派的宗主之类的都出来了,沈怀玉一下子见到了不少样貌衣着各不相同,但都气度非凡的名门掌门和弟子。

有人上来同沈林寒暄,沈林和他们点头问好,又把自己两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徒弟叫过来跟他们的各位前辈一一拜过。

等那群人都走光了,沈林可算找到一点空档,远远对着人群中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一扬下巴。

“那位,认识吗?”沈林随口问道。

那女子身着一身白色衣装,袖口衣角缀着些红黑色的点缀,白色的衣裳上,绣着墨色的花朵,异常娇艳,却又带着诡谲的气息。她挽着一个看起来很随意的发髻,上面压着一只古朴的木钗,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唇上擦着鲜红的口脂,一笑就要勾人心魄。

沈怀玉摇头。

沈林道:“那就是星月阁的人,她名为薛墨瓷。”

陆怀渊观察了片刻:“她没带那个破坠子啊?”

“要是连薛墨瓷这种地位的人都佩星月交辉坠,那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沈林用扇子敲了下陆怀渊的头,“戴那个的都是星月阁里地位比较低的人,为防误伤用的。薛墨瓷谁不知道是星月阁的人,她们这些明面上的星月阁之人,从来都不戴那种多余的东西。”

远处站着的薛墨瓷,朱唇轻启,和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

“她很厉害?”沈怀玉问。

沈林笑了:“能拿了贺家金边请柬的人,有谁不厉害吗?”

这边说着,那边贺景上了先前切磋用的高台,后面还跟着个贺鸿光。贺景看起来十分得意,台下诸人也都向他投去目光。

“诸位想必早已听说,”贺景道,“前日河朔地动,贺家这校场地生裂痕。在下吩咐家仆修缮之时,却有意外的发现。”

台下众人皆一言不发,仰面看着他。

“乱石之中,楔着这石生剑!”贺景说着,勾起了嘴角,“此剑风华之势不似凡间之物,定是天赐我贺家的宝物!贺某不希望这宝物于此处蒙尘,于是广下请柬,邀天下共赏!”

台下传来一阵悦耳的娇笑,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正是薛墨瓷。她用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点了点鲜红的嘴唇:“贺景,你们家从祖上开始使得就是刀,怎么石中生出剑来了,你们还拿它当吉兆?”

贺景本来邀星月阁的人来就是为了抖威风的,没想到薛墨瓷一开口就是如此刁钻。贺景脸色变了变,好在及时调整了过来:“剑与刀同为兵器,皆是身外物,不必执着于这般细微之处。上天造物如此精妙,本就是十分少见的事情,应视为吉。”

薛墨瓷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然而台下的人不禁将目光飘向她处。

“贺庄主说得好啊,”台下有人随口和了一句,替贺景解围,“如此天造之物,还请快给我们诸位欣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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