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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寒(27)

作者: 涉江深 阅读记录

“你明明知道有人对你出手是有意阻拦你看到石生剑!假如你乖乖回去修养,哪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贺仪道,“九曲散不运功就不会发作,只要你安安稳稳地挨过这几天,回到清云宗,那九曲散到日子自己就解了。”

陆怀渊伏在房顶,这些旧事听得他心惊肉跳,一边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向,一边又努力把这些零碎的片段理出一些头绪来。他一只手背到背后,死死攥紧未名剑的剑柄,只要贺仪打算伤沈林半分,他就直接跳下去,从背后杀了贺仪。

“我对你不够好吗?”贺仪说着推了博物架的一个格子,那格子嵌入墙体,带动了一些别的机关,露出了一个暗格,他小心翼翼地拂去了暗格上的灰尘,“毕竟你是她最疼爱的师弟,你不把事情做绝,我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

沈林怒气不减,拿着剑的手却又颤抖了一下:“‘好’?你对人好的方式可真独特啊,我师姐嫁给你的时候,你也说要对她好,你怎么把她杀了呢!”

“你闭嘴!”贺仪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我告诉你,就算这次我没有赴这场大典,十五年前的旧事也会被揭露出来,”沈林怒道,“华瑾来了!你真当当年的事情没人在意吗!河朔前日的地动就是天意,把你做的丑事昭告天下的不是我,也不是华瑾,是天意!”

贺仪从暗格里取出了一把饱经风霜的掣雷刀,刀上满是划痕和磕碰。

“是啊,怎么偏偏那么巧呢?”他叹道。

第34章 陈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贺仪摩挲着他的刀,他好久没拿出过它,即使是在暗格里收着,也依旧落了许多灰尘。那可真是一把好刀,尽管几经波折,又被放了这么久,可是依旧锋利如初。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林说着,整个人已经开始了不住的颤抖。

贺仪抬眼,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最终还是说:“好吧,让你做个明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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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玉把华瑾从背上放下,整个人都要脱力了。什么所谓“天道所赐”、“镇宗之宝”都被他们随便扔在了脚边。

他按照华瑾的指示顺利逃到了那个山顶的山洞中,总算可以稍作休息。此处依旧不安全,贺家人知道他们逃到山顶了,顺着摸一摸总是能找到这个山洞的。沈怀玉胡乱弄了点树枝子挡了挡洞口,希望能暂时瞒过贺家人的眼睛,多拖一时是一时。

华瑾毫不顾忌地拉开了自己半边衣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小瓶子,用牙咬开瓶塞,往肩膀上的伤口处倒了些粉末。她在一边处理伤口,沈怀玉简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于是蹲在一边,装作对华瑾的伞很有兴趣的样子,研究了半天。

“行了,”华瑾嘴里咬着瓶塞,说话有些含糊,“你躲什么躲,我不是说了我的年纪都够俩你加起来那么大了吗?”

沈怀玉只好起身,华瑾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她那受伤的肩膀看起来十分可怖,大滩的红色血迹在她桃红色的衣裙上,仿佛一朵腐烂的鲜红牡丹。

“让我再歇一柱香的时间,”华瑾说,“之后再走。”

贺鸿光那一箭扰乱了她的经脉内流,不过到底还是个小辈,华瑾强压着把贺鸿光那点内息从自己体内逼出,又费了大心神重新运起内息循环,现在总算好过了些。

沈怀玉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看着华瑾在那边打坐,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前辈,您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了清云宗的千锋剑能拼到这个地步?”

华瑾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睫毛轻颤:“我以前根本不认识你师父。”

“那为什么……”

“为了叶归,”华瑾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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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无人不知华家的名号。华家经营丝绸,拥有着江南最大的丝绸行。华瑾便是这家的大小姐。华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女十分疼爱,从小捧着惯着,给华瑾惯出了一身小姐脾气。

华瑾的父亲对她十分头疼,他这闺女,既不会诗词歌赋,也不会刺绣女红,江南女子傍水而生傍水而长,大多温柔得好像春日和风。他想把华瑾早日嫁出去,于是弄了几个教礼仪的老妇人来,嘱咐她们每天照顾华瑾饮食起居,顺便扳一扳她一身臭毛病。

华瑾本就叛逆,又被他这么刺激,这下好了,毛病没扳过来,人给扳跑了!

“那时候我那么天真,以为外面就江南那么一点大,离家出走弄得跟出去踏青似的,既无准备,也不知外面世事险恶。”华瑾说起旧事,低垂眼帘,语气十分平淡,“要是没有遇上叶归,就我这种废物点心,在外面死多少次都不带够的。”

彼时叶归是清云宗最惊才绝艳的弟子,她学成下山时,独自背着千锋剑。

从来没人觉得叶归用千锋剑有什么不对——她如此才华横溢,每个人都认为她会是老宗主的接班人。既然未来总是要做宗主的,千锋剑给她用用也没什么。叶归初下山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地断了一地妖魔作祟之案,在那一晚,她使出了让许多老前辈也不禁为之色变的剑法。

那是一个夜色如水的夏夜,黑暗中千锋剑的剑光照亮了叶归的清秀面庞,几缕乱发飞舞在空中。一剑寒光之后,在场的气氛无端地凝住了,仿佛气温骤降一般,所以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就是惊寒。

作为清云剑法的最后一式,惊寒对于习剑的人要求极高。它不仅要求持剑者天赋卓绝,更要求那人有着极佳的心境。这样的人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于是“惊寒”成为了仅在大家口中相传的传奇。清云宗中没有人使得惊寒,别人更不可能学会,这最终一式已经接近灭绝。

要学架子很简单,清云宗虽然没人使得惊寒,招式却有书籍记载,单学一个形,沈林也能比划两招,然而无人能指导,却让清云宗弟子难悟惊寒剑真意。

叶归却不同,她天生聪明伶俐,极有天赋,又刻苦异常,于是她下山时,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能使得惊寒剑。

因为她的横空出世,九州四海皆议论纷纷。大家都认定,这个姑娘将来一定大有出息。

“那时候那些老古板,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还是佩服她的,”华瑾轻叹一声,“惊寒剑、惊寒剑……后生,你叫什么来着?”

沈怀玉微微颔首:“晚辈沈怀玉。”

“你姓沈,那就是沈林捡来那个了,”华瑾捞过先前被他们扔在一边的千锋,用手指轻触上面锻打留下的纹路,“你是清云宗现在的宗主亲传大弟子,你会惊寒吗?”

沈怀玉摇头,华瑾轻笑一声:“也对,沈林自己都不会,又怎么能教给别人呢。”

沈怀玉默不作声。清云剑法的剑谱就在宗中,然而沈林从来不会主动教他们多余的东西。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把该教的招式教给他俩,然后一去二三月,精髓全靠自己领悟。他俩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佼佼者,然而这之中,作为师父的沈林却不一定有多大功劳。

华瑾抬头望着山洞里崎岖嶙峋的石顶,神情有些恍惚:“假如没有那个混蛋……现在清云宗就是叶归做宗主,沈林虽然不错,跟叶归比差得还远。他是叶归带大的,叶归很疼她这个师弟,叶归出事之后,沈林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在能独当一面之后,按照线索去查当年的旧事,这才与我结识。”

第35章 陈事(二)

“谁?”沈怀玉问。

“是贺仪。”华瑾答道。

那时候华瑾自顾自翘家出逃,也没想到她会认识叶归。她那个小姐破脾气到了外面几经不顺——不是在华家,谁还老宠着她?幸亏她在路上,结识了叶归。

华瑾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这些道门弟子,初见叶归,觉得十分惊奇。叶归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拗不过华瑾非要她带着浪迹天涯,又担心她一个人不好好回家会遇到危险,于是两人结伴而行,到处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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