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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来(9)

作者: 金家懒洋洋 阅读记录

冷绪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见一滴滴水珠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很快消失不见,心中又忍不住柔软下来。

自己在与他置什么气?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垂髫小儿,在家中也是一个娇惯的小少爷,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自己又何必寻他的不痛快。

两人静了好一会儿,冷绪才说:“秦三,你叫人去拿一盘糖渍梅子来。”

“是。”

很快,一个小内侍恭敬地捧了一盘糖渍梅子进来了,见冷绪一扬脸,便把梅子放在了离江怜南近的桌角上。

冷绪看他一眼:“要吃就自己坐下来。”

江怜南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怜南是奴婢,不敢坐。”

冷绪闻言,猛地转过头来,凤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江怜南吓得立刻站起来坐好!

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的反应这么快,几乎是想都没想。

罢了又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呢?冷绪当真有这样可怕吗?自己怎么被他瞧上一眼就吓成这样?

冷绪倒是满意,道:“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江怜南不说话。

心说:哼!你又不把我当弟弟,我做什么要乖?

两人正用着早膳,突然有内侍进来,走近冷绪,低声对他说了什么,冷绪闻言转头看了江怜南一眼,说:“让他进来吧。”

江怜南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心想让谁进来呀?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见他爹爹江锦笙穿着一身绯红的官袍进来了。

江锦笙本就是趁着下早朝的时机想来单独见见皇帝,探一探皇帝的口风,好知道自己儿子在宫中的情况,不料一进偏殿却见自己儿子竟与皇帝一同坐着,正一起用早膳!

真真是吓得他魂不附体,连礼也差点忘了行,好在为人还算处变不惊,立刻下跪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爹爹!”江怜南喜出望外,立刻跑过去扑向他,“爹爹你怎么来了?!”

他都以为有生之年见不着他爹爹了呢!

江锦笙立刻瞪了他一眼:“胡闹!”

冷绪勾起唇笑了笑,道:“江爱卿平身。”

见自己爹爹起身,江怜南越发欢喜,抓着他的官袍不肯放手,说:“爹爹,你是不是来看我的?是不是?”

“御前失仪,成何体统!”江锦笙拍了一下他的手,一脸严肃,又朝冷绪道,“犬子年幼无知,让陛下见笑了。”

冷绪的视线随着江怜南,唇边的笑容意味深长:“怜南天真烂漫,朕心甚喜。”

江怜南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竟红了红脸。

江锦笙却相反,看了看自己儿子那张漂亮得雌雄莫辩的脸,脸上微微白了白,口中的话也尴尬了几分:“陛下欣赏南儿,是南儿的福气。”

几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一番,冷绪就让父子俩回绿绮轩说体己话去了。

一到绿绮轩,江锦笙就拉着自己儿子往房里走,见四下无人,这才面色凝重地问他:“南儿,你入宫这几日,是否一切顺利?”

江怜南自然点了点头:“都好。”

江锦笙又狐疑地问道:“怎么你与陛下一道用膳?”

江怜南倒不觉得有甚么奇怪,毕竟在黄粱梦中,他几乎是宫中横行霸道的小霸王,不过他父亲问,他也就答了:“陛下叫我一起坐下的。”

江锦笙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陛下他……他可有哪里、哪里不太对劲?”

方才冷绪那句话让他心中生出一层惊心的怀疑,但是他知道自己儿子年幼不知人事,不得不婉转地问他。

江怜南闻言愣了愣,随即撅起嘴道:“他哪里都不对劲!”

江锦笙的心都提了起来!

随即就听江怜南说:“他很奇怪!要检查我的功课,我贪玩不认真,他还要打我的手心!”

可他心里明明不希望我成才!这句话江怜南忍住了没说。

毕竟这种事,他并不希望他父亲知道,皇家秘辛,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锦笙闻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确实是把自己儿子当小孩子看的……大越男风盛行,就是他自己也……

但他并不希望自己儿子走上这条路。

沉吟了片刻,他对江怜南嘱咐道:“南儿,宫中不比家里,你需事事小心,时时注意,明白吗?”

江怜南点了点头,心说,这种事我比爹爹你懂得多啦!

江锦笙见他乖巧的模样,又打量了一下他那张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出色的脸,叹了口气,道:“还有,南儿,答应爹爹,保护好自己,谨记礼义廉耻四个字,不要让自己的心走了歪路,省得了吗?”

江怜南歪了歪头,不知道他爹爹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省得,爹爹你放心吧。”

江锦笙在宫中不便久留,因此没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下午侍读的时候,冷绪问江怜南他父亲对他说了什么。

江怜南想了想,觉得自己爹爹那几句话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不过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入宫伴君的儿子的嘱咐罢了,便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边给冷绪听。

彼时冷绪正在喝茶,听罢差点将茶水尽数喷出来。

不过当他那狭长幽丽的凤眸看向江怜南精致却天真的小脸的时候,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却缓缓消失在了唇角。

第10章

江锦笙从宫中出来,想到自己懵懂不知人事的儿子,忍不住摇头叹气。

侍从赵铭见他出来,忙迎上来:“大人,回府否?”

江锦笙想了想,正欲点头,却见一脸生的小厮急忙跑来,恭敬地朝他行了行礼,说:

“江御史,我家主人有请,请随我到白雨楼一叙。”说着,将一块玉刺呈给他。

江锦笙疑惑地接过玉刺,不期竟看见那玉刺上分明刻着一个“琛”字,他心中一惊,身上都变得冷硬起来,一张清俊的脸庞面色难看:“你家主人有何事吩咐?不如你传达便罢了吧?”

那小厮微笑着摇摇头:“主人说,需与江御史面谈才好,主人对江御史颇为雅重,定然是与江御史有事相商,江御史你说呢?”

这话说得已经极是僭越了,可江锦笙知道,他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小厮的话。

他面色阴晴不定,但仍是道:“那走吧。”

他坐上轿子,轿子便在那小厮的引导下,往白雨楼而去。

白雨楼并非京都最大的酒楼,但却是京都最为雅致的……这里文人墨客甚多,还有不少真正的达官贵人,酒楼中乐声悠扬,却甚少有丝竹管弦,大多都是琴瑟雅乐。因此京都的纨绔子弟及品格不高的人是不爱来此的,也就甚少有荒唐事,真正称得上是风雅之地。

一盏茶的功夫,江锦笙的轿子就落在了白雨楼的门口,白雨楼的店小二认得他,知晓他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故而并不敢怠慢,正要恭敬地请他进去,就见有人给他瞧了瞧令牌,他立刻就退到一边去了。

江锦笙一直怀疑这座白雨楼就是皇帝的耳目,不过见此情状,又觉得白雨楼的主人另有其人也未必不可。

他随着先前那小厮往楼上雅间走,走到梅字房时,小厮便停下脚步,恭顺地朝里头禀告道:

“主子,江御史到了。”

江锦笙只听一个熟悉低沉的男声说:“让他进来。”

小厮便开了门恭敬地请他进去。

江锦笙百般不情愿,却仍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进去,果然便见一人坐在上首窗边,穿着玄色的锦衣,袖口领边用金丝银线绘着祥云,乌黑的青丝以玉冠绾住发髻,俊朗斯文的脸上如同古井无波,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只说:

“江御史来了。”

江景笙恭敬下跪行礼:“下官参见王爷千岁。”

“免礼。”祈安王爷冷流琛看向他,“坐吧。”他说着,便有侍婢娉婷而上,将方才放在桌上的茶水撤去,换了一壶热茶,又添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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