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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140)

钟宛问道,“还能熬多久?”

冯管家压低声音,“多则三月,少则……何时去了都有可能。”

冯管家继续道,“还有就是郁王那边,郁王先说原黔安王宣瑞没的蹊跷,怕是有人在斩草除根,又说他自知罪孽深重,如今报应已到,他不想再为虎作伥,要替宁王讨个公道。”

郁赦眯着眼,“他提宣琼了吗?”

冯管家拭了拭汗,“提了……”

“郁王说,五殿下此番作为完全是效仿当年之事,要勾结外贼,残害手足。”

钟宛咋舌,“他这真是豁出去了。”

“他本就护不住宣琼了。”郁赦沉声道,“北狄的事我们瞒的好,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闹出来,郁王倒是够果断,知道保不住宣琼了,索性将宣琼当成踏脚石,宣琼现在如何了?”

冯管家道,“刚被关进宗人府时还勉强能为自己喊冤,但知道郁王拉他下水后彻底失了神智,咱们的人打探过了,说是被吓破了胆子,现在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自然……什么黑锅也能背了。”

钟宛吐了一口气,走到今日,宣琼已经彻底废了。

郁赦道,“皇帝呢?”

冯管家摇摇头,“皇后本来就是没主意的人,现在也病了,如今皇上身边竟成了长公主主事,内阁大臣们原本不敢把这些事告诉皇上的,但今早安国长公主入宫时却全说了,就在方才,皇上又昏过去了,中风的人本来就不能受刺激,这次再醒过来……不知另半边还能动的身子,会不会跟着坏了。”

郁赦闻言不悲不喜,“因果报应。”

冯管家道,“咱们的人问,是不是继续隔岸观火?”

郁赦道,“自然。”

第104章 将二十年前就错位的浩荡齿轮,拨回到原有的位置上。

“哦对, 还有一事。”冯管家压低声音道, “别庄的人让太子放心, 他们将两个小主子看顾的很好,原黔安王殁了的事,没让他们知道, 京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绝不会传到他们耳中。”

郁赦点点头,“嘴都严实些, 把双胞胎看好了, 若不巧真被他们知道了什么,不管他们如何闹, 没我的命令,绝对不许他们返京。”

冯管家忙点头, “是。”

“还有。”郁赦看了一旁的钟宛一眼,尽力自然道, “阖府上下,每人赏银十两。”

“十两?!”冯管家吓了一跳,他顿了下笑道, “太子可能不知道, 昨儿个立储的圣旨下来时已经赏过了,管事的每人八两,仆役们每人二两,都千恩万谢的,家将们都恨不得阉了自己, 回头入宫接着伺候太子和少爷呢!”

郁赦欲言又止,摇头道,“同这没干系,不用多问,每人十两,赏了就是。”

钟宛觉得有点丢人,低头喝茶。

冯管家无辜的看看郁赦再看看钟宛,想想昨夜的事,老脸一红,“哦!是,也是个大喜事,那老奴先替大伙儿谢过世子了。”

郁赦满意了,他又道,“别庄那边也别落下,赏。”

冯管家答应着,提议道,“那这么说,黔安王府,也该赏的。”

郁赦心情好了些,意犹未尽道,“宣璟那边也赏赐一二?”

钟宛:“……”

钟宛实在忍不下去了,插嘴道,“这事儿和无辜的宣璟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赏赐他?”

冯管家干巴巴道,“五殿下可能会不大乐意……”

郁赦闻言敏感的皱眉,“他敢不识抬举?他是看不得我和归远好?”

冯管家绝不敢违背郁赦心意,忙大声道,“他不敢!!!”

冯管家正色道,“就是真看不得,四殿下也不敢说什么!”

郁赦脸色稍缓,悻悻,“若不是时机不对,这都值得大赦天下,赏赐宣璟一二,他该感恩戴德。”

冯管家闭眼拍马屁,“那是那是!这样普天同庆的好事,四殿下该跟着高兴的,这下四殿下以后可不能再说旁人做什么都不带着他了,有太子时时想着他呢!”

钟宛痛苦捂脸,没眼看了。

郁赦虽还是觉得不够正式不够热闹,但碍于如今生死关头上,也只得如此了。

冯管家领了命去了。

郁王府别院在开库房赏银子,朝中风雨飘摇,涌动多年的暗潮汇聚成了滔天巨浪,终于将深埋于地下的陈年污浊全明晃晃的抛到了大日头下。

崇安帝听了安国长公主向他传来的消息,昏死过去,待他再醒来已过了两天两夜,崇安帝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双腿全都动弹不得,只有一只左手还能费力的比划两下。

两天两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已给了郁幕诚足够的时间。

先帝当年是如何宠爱幼子宁王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更别说先帝不止一次的同宗亲和老臣们暗示过,将来会立宁王为太子,崇安帝忌惮这些旧人,自登基后,将前朝老臣罢官的罢官,遣散的遣散,宗亲们他奈何不得,只能暗暗削减宗亲手中权柄,后来将宣瑞远送黔安时,也顺便打发了不少他觉得碍眼的宗亲。

多年来种种苛待,宗亲们面上不敢说什么,不少人心中早已怀恨。

崇安帝成了废人,郁赦告病不出府门,听说身子也不太好了,此消彼长,皇权式微之时,必有人趁势而起。

那些得了郁幕诚的保证想要在此刻分一杯羹的人马上多了起来,并迅速汇聚成党。

从第一个人开口伊始,众人突然就大了胆子,开始明目张胆的为宁王喊冤,借着查宣琼之事,大翻特翻当年旧案,势要还宁王一个清白。

钟宛在府中听着种种消息,心中一丝波澜也无。

当年崇安帝大权紧握时,当年钟宛陷在狱中苦苦挣扎时,这些人没为宁王说过一句话。

八年之后,这些人好似如梦初醒,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同宁王骨肉相连的至亲,摇身一变,长出了一身浩然正气。

有人要为宁王翻案,就必然也有人要维护皇权。

崇安帝多年来紧握大权,虽把持朝政专行独断,但也确实将内阁紧紧的攥在了自己手心里,阁臣们都是由崇安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又拿着郁赦的继位诏书,自然不肯由着宗亲一派闹腾。

自崇安帝倒下,两派渐渐泾渭分明起来,随之矛盾一步步激化,不过半月,已是剑拔弩张,水深火热,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吞了。

乌烟瘴气之中,安国长公主见了一次郁赦。

那日宫门口一别后安国长公主尴尬非常,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郁赦,听说郁赦病的起不了床,安国长公主起先只命人送了些药材来,又过了几日,她亲自往郁王府别院来了。

安国长公主原本不抱什么希望,但郁赦见了她。

安国长公主不安的看了看钟宛,“子宥,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说……”

“不必了。”郁赦坐下来,平淡道,“上次的事若不是钟宛听到了,过后有人添油加醋的学给他听,我百口莫辩,公主还是当面说吧。”

钟宛跟着坐了下来,想了想,没开口。

这一年来,郁赦每见安国长公主一次,就必然会伤一次心。

若不是怕漏了什么要紧事,若不是怕安国长公主心高气傲不肯同自己说话,钟宛其实是想自己来应付她的。

安国长公主看看两人,“罢了,反正我同你说了,你转头也要告诉他。”

安国长公主想了片刻,道,“今日,借着他们来回撕扯吵闹,倒是让我意外查明了一件事,此事同你我都有关,我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我还糊涂着。”

“七年前,有人造谣生事,对我说,当日我自己那个孩子,是皇帝暗中施计,害我没了的。”

安国长公主苦笑,“我当时气疯了,打了你,又让你去郁府宗祠跪着,从那之后……咱俩的母子情谊,彻底断了。”

“后来查明了,那孩子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没了的,但我一直不知,到底是谁放出这种流言来,先害了我,又害了你,今天终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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