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镜家的冥王(18)
“所以,”薛拾总结发言,“如今,唯有连公子的那根,咳,那把赤血剑唤醒望岳仙君,我们才能知道真相。”
“我困。”
虽有望岳仙君魂魄附体,小石头毕竟也是个孩子,熬不住多久就摇摇欲坠。
“唉,我先送小石头回屋。”
反正不管怎样,一时三刻是聊不出办法的。聂菁菁牵起小石头,一同走出了主屋。
司命星君端起茶盏,蹙起眉头。薛拾转过身子,望向黑漆漆的门外。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菁菁,我有事跟你说。”
聂菁菁和小石头刚走进小院,绣女从槐树上飘落他们跟前。
努了努嘴,绣女明白地点点头,等着聂菁菁将小石头送进屋里安顿好。连如刚来薛府,吃过早饭就被高管家带去,先熟悉熟悉规矩。
屋内亮起微微的烛光,聂菁菁随手掩上房门:“什么事?”
今夜风有些暖,可绣女接下来的话,却让聂菁菁打了个冷战。
“酒鬼李在灰飞烟灭前,托我转告你,”绣女咬了咬牙,“他说,告诉聂小姐,防着地府。还有,老香来的存酒还有一坛,让你清明时给他送坟头去。”
第 40 章
第二天,沈绣女失踪了。
粉色的衣裙,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灿烂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落进来。可是,衣裙的主人却再也寻不回了。
一大早,小琳就兴高采烈地捧着衣裙来,让聂菁菁把绣女叫出来试试,薛拾摇晃着脑袋出了门。
冥王大人又想起了,为一个亡魂做新衣裳,古今他是第一个。
从小院的槐树找到厨房的米缸,从前院的花丛找到主屋的房梁,从早上找到午膳结束,聂菁菁惊讶地发觉,沈绣女失踪了。
小琳很是失望,这件衣裙花费她很多很多心思。
然后,王捕头又敲开了薛府大门,这次他一人独身前来。如果不是见他脸色白得像鬼,高管家握了握手中的笤帚柄。
薛拾出了门,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再不待见王捕头,此刻聂菁菁摆出主人的架势,端坐花厅之上。
“小琳,给王捕头沏茶。”
“不,不用不用,”王捕头非但脸色难看,神情更显局促,“我不渴。”
迎客奉茶本是礼仪,谁会管来客渴还是不渴。
“小琳,还不快去给王捕头奉茶。”为了避嫌,高管家当仁不让地杵在花厅,见女儿磨磨唧唧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小琳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一声:“是。”
在这杯待客的茶上来之前,谁都没有开口。
“王捕头,请用茶。”小琳将沏好的茶,往王捕头手边的案几上放下,便退回了聂菁菁身边。
王捕头试图报以微笑,瞅着冒热气茶盏,咧了咧嘴,却扯不开嘴角,只得轻轻地说道:“多谢。”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较短暂。
因为,王捕头的勇气正渐渐消失,他不敢保证等到薛拾回来,他还能提这个非分的要求。
聂菁菁与小琳面面相觑,她们方才是不是都听错了?
倒是高管家,声音拔尖了似地吼了出来:“当然不行!公子不会同意的!”
把聂菁菁和小琳给吓了一跳,也令王捕头的脑门上冒出了一层汗。
王捕头的要求岂止非分,更是异想天开。
“薛夫人,还请您……”王捕头抹了一把汗水,找了个婉转的词,“请您,救救我家县太爷。”
原来,自打那日离开薛府后,王捕头立刻让手下去找那个少年目击者,想要重新询问一遍,一是再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一是就如聂菁菁说的,一个孩子大半夜在街上做什么。
去找孩子的那个手下叫何盐,与老香来死去的何掌柜沾点亲。
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何盐也没有回县衙。王捕头又派了另一个叫王三的衙役去看看。
这一等就是一宿,把王捕头气得啊,骂道:“不知是不是,两个又跑哪个酒肆喝酒去了?!”
天刚亮,王捕头就冲进了王三家。王三,是他的堂弟。
王三媳妇说王三,一整晚都没回家,她还以为王三公务繁忙。
喝酒打牌玩通宵的时候,都是衙门公务繁忙的时候。
王捕头突然脑门一抽,掉转头就往那个少年目击者的家里去。那个孩子的家并不远,就在这条街上,与薛府隔着两条小巷,在第三条小巷上。
可是当王捕头赶到那里,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登记的地址。
小巷子冷冷清清,没有一家是他幻想中的漆门大院—为什么那天那孩子在县衙做笔录时,他会觉得那母子俩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正当王捕头疑虑母子二人为何要给假住址时,一声接一声微弱的咳嗽,引起了他的注意。
细细分辨,寻着声音,王捕头来到了一户废弃人家的篱笆院子。齐腰高的杂草丛中,王三断断续续地咳嗽,而他身边的何盐悄无声息。
“三儿,你们这是咋回事?”
王捕头赶紧扶起王三。
王三停止了咳嗽,先是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放声大叫起来:“鬼啊!鬼啊!鬼啊!救命啊!有鬼!”脸色青白,惊恐万状。
王三疯了,而何盐,已经凉透了。
第 41 章
两个捕头,一夜之间,一死一疯。
容不得怠慢,王捕头火急火燎赶回县衙,立刻遣了四名衙役赶去出事的小巷:“保护好现场!”而他自己,加快步伐走向书房,准备向县太爷禀明情况,加派人手调查此事。
却没有想到,县衙里正有人等着他。
少年眉清目秀,一身浅蓝,坐在县太爷身边,与县太爷不知在说些什么。县太爷不时哈哈大笑,眼底尽是赞赏,少年偶尔会俏皮地吐吐舌头。
他的母亲不在。
王捕头心里疑惑,但并未显露,上前:“老爷,下官有急事相禀。”
县太爷漫不经心地说道:“又出什么事了?”
“老爷,公事。”外人在场,让王捕头如何开口。
尤其这个外人,现在是王捕头心中的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这个少年给的地址那,昨夜刚出了事,可是,这才多久,他怎么会出现在县衙?
“哦,”县太爷想了想,看了看少年,“没事,来来,这位是秦公子,是本老爷刚收的义子。”
少年离开凳子,温和有礼地走向他:“秦非,见过王捕头。”
变化来得太快,王捕头有点摸不着头脑,喃喃地说道:“秦公子。”
“义父,”秦非望向县太爷,“王捕头找您,肯定是有要事,小可我先告退了。”
县太爷慢条斯理地摆摆手:“啊,不用不用!”
秦非微微一笑,执意退出了书房。
“这孩子,真是。”看得出,县太爷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捻着山羊须,还望着合上的房门,“说吧,又出什么事了?”幸亏,他还记得,打断他和义子聊天的王捕头。
王捕头却杵在原地,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开了嘴。
“怎么成哑巴了?”
县太爷睨了他一眼,转身在书案后坐下。
此刻的王捕头,内心有纠结。
但是,“禀老爷,昨个儿,属下派人,又去找了那个目击者,”但是,人命关天,作为一个捕头,王捕头觉得自己的职责是捉拿凶手,替受害人伸冤,所以他决定实话实说,“他们一夜未归,今早属下去寻了,出事了。”
“出了何事?”
现在的衙门就一桩最严重的案子,就是老香来何掌柜之死。县太爷的愿望很小,不求飞黄腾达,但求无功无过,平平安安,直到归老。
这里是个偏远的小镇,百姓安分守己,以前还有一重山上一念观招来香客。后来,听前前前任县太爷的老师爷说,一念观发生了件大事,慢慢地香火也就断了,一个雷电劈下,一念观便不复存在了。
王捕头顿了顿,沉重地说道:“王三疯了,何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