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夏时(72)
但是丁汉生为倪景灿做的所有事情在倪景灿看来都显得无力而且还带了一股嘲讽的味道，他越是殷勤越是证明了他内心的愧疚和不安，无论他买多少的东西也无法弥补他的过错，无法改变倪景灿的母亲去世的事实。
如果当年不是丁汉生出轨被发现并且执意要求离婚，倪景灿的母亲也不会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变得精神恍惚终于在一个下午不知是有心还是失误服下了过量的感冒药，放学回家的倪景灿正好亲眼经历了这不幸的一幕，他推开房门，唤了好几声，母亲仍然没有回应，走近了才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倪景灿害怕极了，他不敢想象母亲是自杀了，他感觉双腿发软不听使唤，脑海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直响，就那么呆坐了很久很久，他没有看时间，也许有一个小时吧，外公的电话打过来了，倪景灿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解了穴道一样，突然能够动弹了，他用颤抖的声音告诉老人他看到的一切，老人心里一阵惊慌，但他忍着钻心的剧痛安抚了孙子，随后立刻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倪景灿现在还记得那个晚上他在那间小屋子里等待外公过来时的情形，屋里的气氛和往常无异，让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母亲只是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一样，城中村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倪景灿听到外面传来的杯盏碰撞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喧闹声，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母亲坐在餐桌前吃晚饭了，倪景灿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他抬起头看见餐桌上还放着一盘前一天晚上吃剩下的炒土豆丝，看起来黯淡又没有食欲，倪景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饭了，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之后，老人和救护车几乎同一时间赶到，他们将昏迷不醒的母亲抬上救护车，在医院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最终她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年，倪景灿只有七岁，却已经过早的体会到了死亡的残忍，而这个曾经被他称作父亲的人正是造成这场无法挽回的悲剧的元凶，倪景灿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他。
夜里，倪景灿突然被冻醒了，醒来才发现是被子掉地上了，他听见窗外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原来外面下雨了，望着窗外倾泻的大雨，他反而觉得没那么孤独了，他突然想起了天台上那双哀伤的眼睛和善意的眼神，即使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她时，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变，如果不是在车里，他一定立刻就冲到她面前了，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那就太傻了，他想到这里轻轻的笑了。
后来，他突然想起了下午在楼道里遇到的那只小猫，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他决定明天早上去看看它。
舍与不舍1
若存总算赶在时屿生日前织好了围巾，之后，她又拉着钟玲特意去学校外面的精品店挑选了一只精致的手提袋，将那条围巾叠得整整齐齐的装进袋子里，袋子里还放了一张若存写的小卡片，上面是她写给时屿的生日祝福语。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还这么会花心思啊！”钟玲故意揶揄她。
“就是包装了一下嘛，毕竟是生日礼物，也不能太随便了……”若存认真的说。
“下午，我们给时屿过生日，你也一起来吧！”若存邀请钟玲。
“不啦，我可不当电灯泡！”
“什么啊？美男和胡喆也去呢！”若存脸一红，立刻分辨道。
“那我也不去，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呢，好不容易下决心用功，你可不能耽误我！”钟玲开玩笑的说。
“好好好，不耽误你！”若存假装埋怨的说。
两人提着刚买的东西有说有笑的进了教学楼，她们在楼道里遇到了高一时候的语文老师，她两只手里各抱了一大摞作业。
“李老师好！”若存和钟玲异口同声的说。
“哎呀，原来是你们俩呀！”老师回过头，满脸笑意的说。
“老师，您抱了这么多作业，我们帮您拿吧！”钟玲上前说。
“上午我还在办公室念叨咱们五班的同学呢，这会儿就碰到你俩了。”李老师把一摞作业给她们，有些欣慰的说。
“老师，我们也挺想您的，但是，作业太多了，我有时候就只想着学习了。”钟玲有些调皮又有些真诚的说。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李老师笑了笑，“怎么样，到高二了你们习惯吗？”
“还行吧，如果作业能少一点就好了，每天的作业都快堆成山了，全靠若存……”钟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若存呢？”李老师笑着问。
“作业多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我们现在的课程进度有点快，不过，我们老师说别的学校上的更快，所以我们课下就要多下点功夫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们现在多付出一点，以后收获的就会更多。”李老师赞同的点点头，“好好努力，老师才可以骄傲的对以后的学生说，xx届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
她们都认真的点了点头，把作业抱到办公室以后，李老师让若存留下来了，若存把袋子交给钟玲，让她先回班级了。
“我想拿你的作文当范文讲给班上的学生听，你能不能把以前月考的那些作文带过来？”
“那些试卷都在家里，我回去找找看！”
“那就太好了，我正愁没有什么好范文可以讲呢！”
出了办公室，若存路过时屿的班级，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早，她忍不住朝窗户里望了一眼，王美男和胡喆在旁边用铅笔在玩五子棋的游戏了，时屿正在座位上一脸专注的看书，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若存驻足观看了一会儿，感到心满意足了，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丁雨荔走近了。
她来到时屿身边，手里拿着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俩人笑着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若存有些措手不及。丁雨荔大大方方的把围巾套在了时屿的脖子上，时屿也没有拒绝，在他脖子上比划起来。
眼前的情形让若存感到难以置信，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事实却摆在眼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丁雨荔还在那里比划，她不愿意再看下去，转身朝楼梯口跑过去。
一下午，她都在为这件事烦恼，上课也心不在焉的，钟玲以为她是在想时屿的生日，还开玩笑说：“怎么啦？是不是想快点去给时屿过生日啊？”
若存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漫长的四节课结束了，总算捱到了下课，若存抓起书包准备离开，钟玲一把拉住她，提醒她忘记拿生日礼物了。
“你是不是上课上迷糊了。”
“哦……”若存低头看了一眼精致的袋子，竟然觉得有些多余，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在了手里。
虽然若存心里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去了学校后面的操场，他们约好在那里给时屿过生日。
若存等了一会儿，时屿他们才过来，她远远的就望到他了，却没有喊他。时屿的五官比初识时更加轮廓分明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明亮深邃，看到路过的女生向时屿投去流连的目光，若存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酸意，时屿这样的男生，即使在人群里也那么显眼，也难怪……
这时候，时屿也发现若存了，他开心的朝她挥了挥手，她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等了很久吗？”时屿走上前，笑着说。
“也没有。”若存悄悄将装礼物的纸袋藏到了背后。
“我们去取蛋糕了，昨天放学以后定的，让这小子随便挑，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挑了个最贵的。”王美男向他们展示了手里提着的大蛋糕盒子。
“这个月连网吧都去不了了，你得请我们啊！”胡喆可怜巴巴的说。
“他都八百年不去网吧了，拉他没用！”王美男摇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