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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15)

作者: 洛尘羽 阅读记录

江玄之神情冷漠,毫无情绪道:“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他这样的身份,若是被擒住,不可能好死。”

寻梦咬咬唇,腹诽道:谁要好死了?活着总有机会逃脱。

江玄之的视线扫过寻梦,似乎听到了她心中所言,凉凉地截断了她:“不要心存侥幸。若是被我所擒,除非我有意放人,否则任何人都逃脱不了。”

这话极淡,隐含极大的自信。

寻梦朝他翻了个白眼,默然越过他,那人叫住她:“随我回去。”

“不,我要去山崖底找他,即便真的……只剩下一具尸体。”纵然她不希望他死,也不敢心存侥幸。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岂能不死?毕竟相识一场,替他收个尸,也算是尽了情义。

“崖底那般大,你毫无搜寻经验,根本无从寻找。不如随我回去,若有消息,我会告知于你。”江玄之劝道,见她不为所动,继续道,“何况,你的布包在我手中。你若是不回去,我便丢给厨子,让他们当柴火烧了。”

“……”寻梦愤怒地望着他,这人真卑鄙。

她想起那个蓝色香囊,若不是他将那物件塞到她手中,又如何会暴露了郭百年的行踪,令他被迫跳崖身亡?可惜她无法质问眼前这人,因为她也是帮凶。

江玄之性情冷淡,淡淡看着她的情绪由愤懑转为低落,叹息地摇头:“待你冷静了,仔细想想我的话,便该知道,何去何从才是明智的抉择。”

寻梦定定地望着远去的江玄之,仰头看着天空,乌云遮日,如她的心情一般压抑。良久良久,山风拂过,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一瞬清明起来,转眸望向山崖,坚定地提步下山了。

第11章 第11章 案中内情

寻梦终究回了御史府,倒不是被江玄之说动,而是那日她亲自下了山崖底,见识了那里荆棘丛生,荒无人烟。一通乱找无果,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她毫无经验,根本无从寻找。

一连几日,寻梦去见江玄之,都被挡在院外。她心中焦急,不知崖底的搜寻结果如何,可在别人的地盘,她也不好发作。

这日,她又被挡在院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空中飘落一片树叶,好巧不巧地落在她的身前。她仰头望去,面前这棵栾树有些年头了,枝干繁茂,延伸至江玄之院内。

她心生一计,四顾无人,偷偷攀上了树干。

寻梦自小练得一身爬树技能,轻轻松松地爬到了高处。当她转移重心,踩踏上围墙,无意中瞥见蓝羽抱着刀,微微仰着脖子看她,一副“等你很久”的表情。她受了惊,脚下猛然一滑,重心不稳,直直跌进围墙内。

她揉了揉疼痛的手臂,恨恨地望着无动于衷的蓝羽。见死不救,真是一个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冷冷瞧着她:“主君让你进去。”

寻梦闻言一喜,抿着唇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可是,刚踏出的脚又是一滑,她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狐疑地提起脚,指尖轻轻触碰鞋底,滑腻腻的触感,这感觉好像是……

蓝羽装模做样地咳了咳,一本正经道:“为防有人攀墙,主君命人在墙头抹了油。”

“……”寻梦恨得牙痒痒,什么为防有人攀墙?明明就是在戏耍她!

她再度爬起来,提着沾了油的脚,单脚往前跳了几步,甚是吃力。她干脆脱了鞋,提着鞋大摇大摆地向内室走去。

走到门口,便见江玄之的履鞋规整地摆在那里,她照模照样地学着,将鞋放置在门口。提起的步子还未踩下,江玄之的声音从内间传出来:“脱袜。”

事发突然,寻梦好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收回了脚,扯了袜子踏进去。春季气温回暖,但赤脚踩在地上,仍然有些凉意。

室内充斥着淡雅的清香,隐约还混了药草之气。

她第一次踏进江玄之的居所,好奇地四处观望。室内宽敞空旷,摆放的物件并不多,以素雅的墨色调为主,最吸引人的便是旁边一张案几,上面叠满了竹简。

江玄之坐在案前,手执一卷竹简,专心致志地阅着,余光瞥了她一眼,未发一言。

寻梦见他埋头读书,毫无搭理她的意向,颇不客气地坐到桌案的对面。谁知坐得太用力,摔伤的臀部一阵麻麻地痛,她惊叫一声,本能地提起臀部,僵硬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江玄之又是轻轻一瞥,漫不经心道:“摔得很严重?”

寻梦的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不善:“严不严重,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从那么高的墙上摔下来,能不严重吗?

“说话中气这般足,再摔一次也无妨。”江玄之头也不抬,平静地评论道。

“……”寻梦还未及争辩,又被他打断了:“你要的东西在那边的桌案上。”

寻梦朝后方看去,只见角落里的案几上摆着一个熟悉的布包,正是自己遗失的那个。她欣喜地跑过去,拆开布包翻了翻,没有找到最重要的举荐凭证。

不待她询问,江玄之慢悠悠开口了:“你的举荐凭证,我已经替你递上去了,但近日宫中无空职,恐怕你还需要再等一阵子。”

寻梦目露失望,这一等,不知道会耗时多久。她道了一声谢,却迟迟不走,踌躇道:“郭百年他……”

她斟酌字句,不知该怎么问最妥当。

江玄之放下竹简,一双幽深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心底惶惶不安,才缓缓说道:“他们在山崖底,寻到一具尸体。”

寻梦踉跄后退了两步,所有的幻想在此刻破碎,睁着红红的眼:“他真的死了!”

“我何曾说过,尸体是郭百年?”江玄之来了个大喘气。

寻梦心潮起落,满脸疑惑。

不等她开口问,江玄之继续道:“官差搜寻了这些天,将山崖底翻了个遍,没有寻到他的尸体,唯一的可能是:他逃脱了。”

“怎么可能?那么高的山崖,怎么可能生还?”寻梦不敢相信。

“山崖高又如何?没瞧见崖缝那么多树枝吗?以郭百年的身手,那些树枝足以助他逃脱。”

“可是,他重伤在身,怕是……”郭百年的身手确实不错,但他重伤在身,恐怕心力不足。寻梦忽然想起山中多豺狼虎豹,问道:“会不会被豺狼虎豹叼走了?”

“……”江玄之暗暗佩服她的联想力,“你是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

“当然是活着!”寻梦不假思索地回答。

江玄之扬了扬眉:“且不论他是生是死。我问你,当日他拉着你跑之时,是慌不择路,还是目的明确?”

寻梦凝神想了想,当日他们慌乱地逃跑,可过程中并不曾被围堵,也不曾调换方向。如今细细想来,她不由惊得微微张口,但终究没有说出答案。

江玄之何等聪慧,从她的表情中获悉了答案:“他常年待在山林,熟悉那里的地形,岂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还活着,而那具尸体正是他布下的。”

“你是说,他故意布下一具尸体,让你们以为他死了?”

“正是。”江玄之继续说道,“他深知这盗贼的身份是个隐患,迟早会有杀身之祸,所以早早留了这样一条退路。”

他说得这般透彻明白,叫寻梦不信也信了。她眉眼染上喜色,又担忧地问道:“你终究要抓他归案?”

江玄之微微一怔,目光深沉而悠远,恍如喃喃自语:“官与盗,注定是对立的。”

郭百年是个人才,几番交手让他生出惜才之心,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其位谋其政,寻梦也不好多言,郑重地道了谢:“多谢江御史告知我这个讯息。”

无论如何,郭百年未死,总是一件喜事,但愿他不要再掀风波了。

她抱着布包,还未踏出居室,身后传来江玄之清润的声音:“若宫中一直无空职,你还要待在长安,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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