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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26)

作者: 洛尘羽 阅读记录

刘晞邪魅一笑,施施然走到了崔妙晗身边,轻声问道:“崔姑子会游水吗?”

“什么?”崔妙晗沉浸在自我的喜悦中,并未听清他的话。忽觉肩上一沉,被那人重重一推,身形不稳向后偏去。她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大眼,摇摇晃晃地跌入了水中,扑通一声,激起一汪清水。

寻梦见状,急忙上前捞她,可惜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跌落水中。她正欲下水救人,手臂一紧,被人反手一控,丝毫动弹不得。她恼怒地吼道:“刘晞!你放手!”

崔妙晗不识水性,落水便被灌了一口水,喊不出一句话。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只觉胸腔中的水越积越多,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渐渐地身体也越发软了,越陷越深。

刘晞眯眼瞧着在水中挣扎的女子,直到她缓缓沉了下去。他的心口忽然一窒,迅速松开寻梦,纵身跃入水中,朝着那昏迷沉水的女子游去。

寻梦一得自由,顾不得多想,跟着跳入了水中。

两人耗费了一番气力,一左一右狼狈地拉着崔妙晗上了岸,湿透的三人引来几个行人观望。

寻梦双手交叠,使劲按压着崔妙晗的腹部,始终无法迫出她体内的水。

刘晞一把推开寻梦,重复着寻梦的按压动作。反复几次仍是不行,他惊慌失措地晃着她:“灵儿,你不能死……”

寻梦愣愣地瞧着举止近乎癫狂的刘晞,灵儿,那是他钟爱的女子吗?

好一番折腾,崔妙晗胸腔中的水终于被迫出了。她睁着迷蒙的眼,还未看清状况,便落进了一个冰凉而有力的怀抱中。

刘晞紧紧抱着崔妙晗,满脸失而复得的喜悦,口中喃喃道:“灵儿……”

寻梦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开了刘晞,冷冷道:“六殿下,请注意你的举止。”

刘晞跌坐在旁,恍如大梦初醒,深深地凝视着虚弱的崔妙晗,默默闭了闭眼,颓丧地起身离开了。

寻梦扶着半昏半醒的崔妙晗回御史府。

江玄之负手立在荷花池畔,静静凝视着一池荷花。他觉察到动静,偏眸一看,见两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匆匆上前:“落水了?”

寻梦抿着唇,默默点点头。

江玄之摸了摸崔妙晗的脉,打横抱起了她,急匆匆往内院走去。

寻梦满目狐疑:洁癖之症好了?

她担心崔妙晗有恙,急匆匆跟了上去。

侍女正在内室替崔妙晗更衣,江玄之站在院中,问道:“发生何事了?”

寻梦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相告,刘晞的举动太反常了。他显然将崔妙晗当成了灵儿,而那个灵儿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江玄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日后,离他远一些。”

他瞧着寻梦湿漉漉的狼狈样:“去换一身衣衫。”

“我没事。”寻梦满不在意道。夏日天热,落个水正好凉快些,生不了大病。

“你弄脏我的院子了。”江玄之淡漠地瞧着地上的水渍。

“……”她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走了,迎面看到仆从递着一卷书走过来。她不经意一瞥,意外瞧见了《左传》两个字。咦?这卷书不是被宋芷容买走了吗?

她放慢了步子,悄悄往后挪回去。

仆从道:“主君,右相府的宋姑子派人送来的。”

江玄之淡淡瞥着书卷上的字,未发一言。

寻梦去而复返,笑着吟诵道:“有女赠书,颜如舜华。”

“许久不曾罚你誊抄书卷,你是手痒想抄《诗经》了吗?”没学几句诗,倒敢改《诗经》里的句子笑话他了。

提及抄书,寻梦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戏言,戏言而已。”

江玄之盯着《左传》看了一瞬,面无表情道:“退回去。”

退回去?江玄之真是不解风情啊!寻梦暗自腹诽,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看你的手臂好得差不离了,原想带你去御史衙门。看来,你染了风寒还得休养一些时日。”江玄之又在一旁说风凉话了。

御史衙门?寻梦的眼亮了。她虽领了御史少史之职,但江玄之借口她礼仪不通,笔墨不精,一直未曾领她去御史衙门。后来她伤了手臂,便安心在御史府养伤了。

她兴冲冲问道:“我当真可以去御史衙门了?”

“你染了风寒,还是静养为佳。”

“我没有染风寒。”寻梦默默后退,如一阵青烟般跑回去换衣衫了。

第18章 第18章 身份暴露

御史衙门大多是年逾三十的文人,有些甚至年过半百。不过有一人年岁未满二十,一袭素青色长衫,儒雅俊秀,十足的书生气。

此人名为张相如,乃是洛阳一介才子,出身书香门第,年少心气颇高。

听闻江玄之才名,他不惜千里跋涉赶往颍川,只为与其一较高下,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他一败涂地,傲骨被折,不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央着要追随江玄之左右。

那时,江玄之被征召为博士,身旁缺个得力之人,见这少年意气风发,眉宇间有不服输的昂扬斗志,便将他留下了。

后来,他们偶有切磋,但江玄之从未败过,倒叫这心气高的洛阳才子顺服了,忠心做起了他的下属。

再后来,江玄之一路高升,任为御史大夫,张相如便任了御史长史。

御史长史又名御史中丞,为御史台主官,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员十五人,受公卿奏事,按章举劾。

寻梦对这洛阳才子是存了好感的。相处几日,她发觉这人行事有条不紊,自成一套手法。只是他平素里不爱说话,不善言辞,骨子里颇重礼仪,对女子多有回避。

她暗暗在想:若有朝一日,他得知她是女子,又该如何地震惊愕然?

这日,寻梦正在整理文书,不速之客刘晞来了。他神色平静,眉梢含笑,仿佛全然忘了当日乘舟闹出的不快。寻梦却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看到他,她便想起了崔妙晗,想起了那一幕。

寻梦去探视崔妙晗,在她的居室门口听见“哐当”一声,便快步走进去。

屋内,崔妙晗披头散发缩在一旁,面色发白地盯着地面上的水迹。地上翻着一个铜盆,盆里的水洒落一地。侍女呆呆站在一旁,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寻梦福灵心至,打发走了侍女,轻轻唤了一声:“妙晗……”

“寻姐姐……”崔妙晗仰头望她,明眸之中蓄着盈盈的泪光,“我好像病了……”

寻梦安慰道:“你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治好你自己的。”

崔妙晗咬着唇摇头:“医者不自医。我明知这水没什么可怕的,可是碰到它就觉得痛,仿佛又回到落水的那一刻,无法呼喊,不能呼吸……”

说着说着,她不能自己地落下了泪。

寻梦见她这般摸样,莫名觉得心疼,上前抱住了她。

崔妙晗忽然想起什么,抓着寻梦的手臂道:“快,让侍女收拾干净,不能让师兄知道。”

“为何?你师兄也是医者,或许……”

“不要。”崔妙晗打断她,徐徐说道,“你不知道。幼年时,师兄也患过心病。他惧火,见也不能见火光,可他偏偏要逆着本性治好那心病……”

她忽然封住了口,自觉说了太多,只道:“他若知晓我也患了心病,怕是会想起那些往事。你不要告诉他……”

望着她祈求的目光,寻梦不忍拒绝,说道:“好。”

她虽未能言明江玄之那一段往事,但寻梦嗅到了其中的曲折与痛苦。

可江玄之为何惧火?

“喂?发什么愣?”刘晞重重拍了拍寻梦的肩,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寻梦继续理着手中的文卷,语气不善:“六殿下,我正当值呢,没闲心与你玩乐。”

刘晞抢过一卷文书:“整理文卷?真不像你这性子会做的事。”

寻梦一把抢回那卷书,抱着书卷去旁边的书架。根据卷上标签的分类,一卷卷摆好,自始至终没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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