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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94)

作者: 洛尘羽 阅读记录

第三局,周越力求稳定,命运终于眷顾了这个爱挑衅生事的男子,一箭正中靶心,所串的圆环正是寻梦心心念念的最小之环。

按照比试规则,三场比试总得分高者胜。按照计分规则,寻梦第三局只需射中第三层级的圆环便可胜了,可若不能把把胜他,总觉得无法挫其锐气。

她想放手一搏。

她遥望着高台上那人,他如往昔那般从容沉静,似笑非笑,但她仿佛从那里读出了赞许与鼓励,手中缰绳一抖,骏马飞掠而出。她抬手搭上两支箭,胯/下骏马痛嘶一声,前蹄一折栽倒在地。

寻梦猝不及防向前倾去,腰身一闪,巨大的疼痛从腰间蔓延开来,好在她反应灵敏,第一时刻丢了弓箭,整个人尽可能蜷缩起来,如圆球般滚落在地。

全场一片哗然。

江玄之霍然起身,刘晞一跃而起,冲向校场中央。沈涯也跟着下了高台,陛下与朝臣虽安坐着,大多仰脖张望,围观的人群更是交头接耳,唏嘘不已。

左浪原本就在骑射区域内,当即奔过去,周越也下马围了上去。

“别动她,我先检查她是否伤及骨头。”江玄之喝住欲上前扶抱寻梦的刘晞。

若是往日,刘晞定然要与他抬杠,可这种关头,他不敢大意,乖乖站在一边。

寻梦躺在地上,发髻松垮凌乱,衣衫沾满尘土,有几处磨破的痕迹。连滚两圈,她的脑子尚在晕眩中,视线模糊有重影,浑身散架般疼,尤其是腰身,仿佛断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江玄之一边轻轻按压她的全身,一边问道:“哪里疼?”

“腰……”寻梦虚力道。

江玄之又检查她的腰部,确定只是扭伤,并未伤到骨头,暗自舒了口气。

“怎么样?”刘晞急道。

江玄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伤及骨头,休养几日便好。”

“几日?那这场比试……”周越满心记挂着骑射比试,见众人投来各异的目光,生生闭了嘴。

他心中憋屈,好不容易第三局搏个高分,偏偏发生这种倒霉事,原以为寻无影只是摔一跤,不影响比试,谁知这一摔就要休养几日,那这场比试结果怎么算?

寻梦听见周越的话,挣扎道:“等我伤好……”

“啊……”她痛呼一声,惊愕地望向江玄之,那人竟然暗中压着她腰部的痛处。

“逞什么强?”江玄之无视她的抗议,冷淡道,“左仆射,派人将她送回宿卫署。”

左浪比旁人知晓更多内幕,正暗自观察两人,闻言正色道:“诺。”

高台上,沈涯向刘贤易转述寻梦的伤势,刘贤易沉吟着点头,摆摆手允准左浪等人带人离开,扬声问校场中的江玄之:“江卿,骏马摔倒是意外吗?”

江玄之绕着那匹卧倒的骏马踱了一圈,又蹲下身查验一番,向刘贤易回道:“马掌松了,想来是小吏疏忽了。”

马掌是弧形铁铸物,钉在马匹蹄子下,既可延缓马匹马蹄的磨损,又使马蹄更坚实的抓地。马掌不牢固导致行进不稳,马匹极容易摔倒。

掌管车马的太仆也在场,闻言立刻下跪请罪:“臣失察,请陛下恕罪。”

刘贤易兴致败尽,懒得处理这些琐事,朝江玄之道:“江卿,此事交由你处置。”

“诺。”江玄之应道。

刘贤易正欲领着宋不疑去宣室商议政事,抬眸看到布置一新的骑射场,宫人拥堵的盛大场面,忽然想起一事,犯难道:“至于这场比试结果……众卿以为如何?”

“依臣看,寻无影更胜一筹。”沈涯不假思索表态。

尤武不敢苟同道:“寻无影第三局不记分,如何胜过周越?”

沈涯反驳道:“若非马匹摔倒,寻无影第三局岂会无分?”

尤武不甘示弱:“骑射比试瞬息万变,即便马匹完好,谁又能保证寻无影第三局不会失手?”

沈涯还要再争执,刘贤易打断道:“周卿以为如何?”

周晋忽然被点名,毫无心理准备,硬着头皮道:“若以前两局来看,寻无影确实技胜一筹,但第三局周越发挥不错,寻无影意外受伤,结局会如何,臣不敢妄加揣测。”

绕了半天等于没说,刘贤易不大喜欢这种立场不明确的做派,又问江玄之:“江卿之意呢?”

“寻无影若是没有受伤,只需射中第三层级的圆环便可胜了。她前两局表现稳定,即便第三局有所失手,也未必会输。”江玄之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以事实为依据,第二句赤/裸裸表达了自己的信任。

刘贤易迟迟不下判定,宋不疑看出帝王的迟疑,笑道:“这场比试本就是骑射切磋,既无结果,凡事以和为贵,陛下不如判为和局?”

刘贤易欣然一笑:“准。”

谁也不曾想到万众瞩目的骑射比试,竟被陛下判了个和局,如此草率,如此戏剧化,如此出人意料。

而真正的结果,或许永远成谜。

第62章 第62章 出宫养伤

孙平结束了这日的当值,疲累地回到宿卫署,还没进门便听见屋内传出一阵笑声。那般甜腻轻快的笑声,不用猜便知道是谁,他杵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据说那女子是江御史的师妹,医术天下无双,每日过来替寻无影针灸,可她施针不喜旁人在侧,所以他不曾见识过她的医术,但那张脸却让他印象深刻,白皙圆润,仿佛能掐出水珠子,还有那双眼,如蝴蝶般扑闪扑闪,又似星辉般明亮,还有她的声音,那般甜腻欢乐,让人闻之忘忧。

她与寻无影似乎亲密无间,每次过来都说说笑笑,和乐融融。

说起寻无影,孙平满心狐疑,不就是个骑射不凡的宿卫吗?为何好像识得无数权贵?短短三日,六殿下、沈太尉、江御史,张长史等无数贵人前来探视,六殿下素来清闲,一待便是半日,江御史日理万机,每日过来待半刻钟,至于同室的吴域,更是形影不离,照顾左右。

若非识得寻无影,他当真要怀疑她是某个隐藏身份的贵人。

室内,寻梦趴在床榻上,绘声绘色说着出巡路上见闻,惹得崔妙晗巧笑连连。

笑罢,寻梦问道:“妙晗,我明日可以下床走动了吧?”

崔妙晗嘴角压着一抹笑,点点头:“可以,不过不能太剧烈。”

她透过窗棂望向外面:“就在这院子里好了。”

“啊?”寻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光秃秃的树干,走动的兴致全无,颓丧地趴回去,夸张道,“这院子转个身都困难,我还不如躺着呢。”

崔妙晗知她性子好动,躺了这么多天必然乏味了,眼珠一转,笑着建议道:“不如,随我去御史府待两日?有师兄在,保你出不了事。”

寻梦心念一动,嘴上却忧虑道:“不妥吧?我现在是宫廷宿卫,陛下允我养伤,可没允我出宫休养。”

这是瞎话,宫廷宿卫除了当值时间,其余时间可以自由出入宫廷。

“这样啊……那等你痊愈再说吧。”崔妙晗眨眨眼,狡黠道。

“……”人真的不能作!尤其不能在聪明人面前作!

隔日,寻梦出宫了。因她腰部受伤,崔妙晗雇了牛车。

牛车缓缓行在章台路上,寻梦四处张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酒肆,连往来的行人都有几分久违的熟悉感,但今日的长安街道与往日总是不同,许是入冬添了几分寒凉,又许是她的心境悄然变化了。

再次立在御史府外,那墨色飞檐遮住了暖阳一角,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破开光源,致使光芒四溢,恍然想起烈日下,她曾眯眼瞧着那处,那时酷暑难耐,她为明王眼疾而来,如今暖阳袭人,她为那抹白衣而来。

门口有人迎上来:“寻宿卫。”

“顾管事?”寻梦讶然,那人一袭灰色长衫,举止老成持重,不是顾全又是谁?她恍然记起江玄之让他携受惊过度的妹妹来长安之事,寒暄道,“你妹妹顾鸾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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