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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似浅(89)+番外

第67章 六十七章

江漫走了一段,便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等在路边的程骞北。

他靠在那辆司机常开的黑色奥迪旁边,司机坐在里面。他夹着烟的手垂落在腿侧,红色的烟头在轻轻浅浅地冒着烟。

看到江漫走过来,他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将烟灭了丢进去,然后又折回来,等她走到自己面前。

“你什么时候到的?”江漫走近问。两个人今天约好了一起在外面吃晚餐,她下班早还想着是不是直接去他公司等他。

程骞北似笑非笑弯了弯唇角,回道:“你和许慎行走进咖啡店的时候。”

江漫嘴角抽了下,好笑道:“你不会还对许慎行介怀吧?”

程骞北挑挑眉,语气刻意有些幼稚道:“那倒没有,毕竟我才是胜利者。”

“真的吗?”

程骞北默了片刻:“虽然不介怀,但确实对他这个人提不起一点好感。”

江漫道:“正常,他对你也没什么好感,对他来说。你是他完美人生中的唯一败笔。”说完笑了笑道,“好在,他已经不打算回国了,你俩以后应该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那太好了。”程骞北轻笑,“待会吃饭我要开瓶红酒庆祝一下。”

“你无不无聊?”

程骞北笑着摊摊手,稍稍正色道:“其实他对我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江漫点头:“我明白。”边说边瞥了眼不远处的垃圾桶,蹙眉道,“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戒烟?我已经受够抽二手烟了。”

程骞北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很少在你面前抽吧!”

江漫道:“那又怎样?除非以后咱们都不接吻了。”

“好像有点难。”程骞北默默下巴,然后朝她弯唇一笑,“行,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抽烟了,如果再抽哪怕一根,就被剥夺吻你的资格。”

江漫微微一愣,眨眨眼睛好笑道:“不是!你也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我又没逼你,凡事可以慢慢来的。”

程骞北不甚在意道:“不就是戒烟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漫虽然自己不抽烟体会不到烟瘾是什么感觉,但也看到过不少老烟枪戒烟的痛苦,但他却完全没当一回事,而且显然不是在说大话,是真的确定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小事而已。

“你还真是个狠人!”江漫笑着由衷道。

一个有着过于常人的执行力和意志力的男人,确实有点狠,这大概也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到的原因罢。

*

两个人的晚餐是在一家私家菜会所,这家会所的口碑很好,无论是味道还是环境和服务,在城中都算得上首屈一指,价格自然也不是针对工薪阶层。

程骞北说了要开酒庆祝,就直接要了会所老板珍藏的几万一瓶的红酒。

认识这几年,在江漫看来,他对吃穿用度都很讲究,甚至某些时候可以用奢侈来形容。他自己也自嘲过,曾经有那么点穷人乍富的飘飘然,如果他和王昊天一样,没有受过足够的学校教育,没有学历这种东西贴金,在外人的描述中,大概也就会被归位暴发户那一类。

不过,江漫倒是觉得他其实对钱看得并不重,不然也不会将叶老爷子的画作全部捐赠给国家,帮助王昊天偿还十几亿投资人的欠款。

哪怕他自己不承认,但她知道,对他来说,生命中有些东西是远远大过金钱的。她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想着,便觉得是开心的。

吃到一半时,包间里迎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江漫已经不太记得上回见到叶雅正是什么时候了,实际上她对程骞北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印象是完全模糊的,甚至在叶家和程骞北闹得沸沸扬扬的争产纷争中,他作为叶家那边唯一的孙子,存在感都几乎完全为零。

他跟叶家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他显而易见对程骞北没有任何恶意和抗拒,但又并非那种铁面无私的正直,有时候甚至让江漫觉得,他好像一直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无所谓悲欢,结局如何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在经过父亲声名狼藉坐牢,母亲远走异国避世,叶家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崩塌的命运后,叶雅正的状态并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糟糕,在面对程骞北的时候,完全可以用一脸平静来形容。

算起来程骞北认亲已经超过十年,但除了叶老爷子,他没有用亲戚的称谓称呼过叶家的任何一个人,自然也包括了叶雅正。

“一个人?”看他进来,程骞北随口问。

叶雅正摇头:“和朋友一起,他还没有到。”

程骞北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叶雅正从善如流入座,程骞北本是让服务生加双碗筷,但他摆摆手说:“朋友马上到了,我们订了旁边的包厢。”

程骞北点点头,没再客套。

叶雅正看了看两人,又把目光落在程骞北脸上,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我前几天去看过爸爸了。”

程骞北一脸平淡:“那是你一个人的爸爸。”

“我知道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把他当成你的父亲。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去看他,他叫我转达给你,说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程骞北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

叶雅正笑了笑:“本来我是不打算转达的,因为我觉得这种道歉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刚刚看到你在这里,我又改变主意了,不管怎么样,我父亲这辈子确实亏欠你们母子。”

程骞北默了片刻:“没事,他接下来几年的牢狱生涯,就当是偿还了。”

叶雅正抿抿唇,半晌之后,冷不丁道:“骞北,其实我是来跟你说谢谢的。”

程骞北不解地看向他,有些好笑道:“我以为你应该跟叶雅意一样,恨我入骨,毕竟因为我,你的生活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报复不过是懦弱的性格使然罢了。”

叶雅正对这种略带刻薄的评判并未生气,只是苦涩般笑了笑:“你知道我性格为什么懦弱吗?”

程骞北皱眉。

叶雅正道:“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经常一起出去参加各种光鲜的聚会,在外人看来,名门世家的子女联姻,郎才女貌,还生了一个儿子,几乎是美满幸福的典范。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从六岁稍懂人事开始,就无数次看到我爸在画室或者家里与不同的女人乱来,再后来,又无意中看到我妈和伯父睡在一块。长大一些后,我知道我爸祸害女学生,也察觉了伯父公司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顶着叶家人的光环,但每天都活得喘不过气来,有时候想把这些丑事捅出去一了百了,有时候又害怕这些事曝光,从此没脸见人。我知道我爸在外面有个儿子后,悄悄去下塘街看过你,那时特别羡慕你对自己的身世和叶家一无所知,有时候我做梦都想和你调换身份。”他顿了下,“这就是我为什么性格这么懦弱。”

程骞北听到这里笑了,他本来是想嘲弄两句,但意识到叶雅正少时的痛苦也许真得不亚于自己,甚至还要更多时,他刚刚浮上来的讥讽,又压了下去。

叶雅正道:“所以爷爷过世后,你把叶家肮脏的东西全部公之于众时,我绷了二十几年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因为我知道,我再不用顶着叶家的光环粉饰太平,可以堂堂正正地做自己。”

程骞北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实际上他对于叶雅正的感觉,一直都是有点复杂的。这位有着血缘关系的同父兄弟,大概是除了爷爷,叶家唯一一个不让他讨厌的人,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人就是一个被家庭保护得太好的少爷,因为家境优渥,不用考虑生计和未来,所以可以老老实实在高校中做一份并不算太起眼的科研工作。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他不过是想逃离。

“你的工作有受影响吗”他想了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