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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的都是假的(91)

作者: 巍三再/沈明笑 阅读记录

然后他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北河足足花了五秒来辨别那是真实的声音还是映射他内心的幻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心脏都快不会跳了。

“……齐辰?!”

他猛地压下门把冲进洗手间,水柱哗哗地冲刷在碎片上,一面破裂的镜子里,齐辰流着血的右手被倒映了几十次。

的确,哪有人会接二连三地忍受这么多离奇又过分的折腾,从不发脾气从不吭声的到底会是哪路圣人。他连镜子里的自己都不想看,因为那就像双生诅咒一样,他会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他。明明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他厌恶替身或影子,他不想与其有半分重叠。可还是重叠,他崩塌的信仰,迟来的见面,无处安放的归属,还有……恋人无疾而终的初恋,它们全部叠加在一起,变成命运巧合中最顽劣的部分。

他多恨啊。

恨到要打碎镜子,恨到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轮廓。他恨自己的理智和淡漠,恨他所拥有的源于血缘的一切,恨到碎裂的东西互相宰割,他恨到忘记了疼。

可是还有人在疼他所疼,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一阵生理性的耳鸣中,有人扑了过来,唤他的名字,捧起他皮开肉绽的手,白皙的指尖被染红,连带那双溢出热泪的眼睛一起。

可在毁天灭地的愤恨溢出的一瞬间,齐辰也有想过,要把他关起来惩罚他,要甩他脸色让他委屈害怕到再也不敢再犯,要令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跟那个人说话,要把他摁在床榻上折磨到求饶……你看他多恶劣,他就是丑陋的凡人。

可是等眼前的人真的委屈害怕,真的哭花了脸了,他心里的火焰又被掐灭。更别说对方胡乱地擦了一下脸,然后微微踮起脚,捧着他的脸来吻他,这个吻里都带着甜腻的血腥气。

他妥协了,他被刑满释放。

外边下起了雷雨,梁锋接到齐美电话之前睡得特别香,以至于她那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多大注意。他无意义嗯嗯应下了几声,眼一闭又要睡过去。齐美无奈地加大了音量,梁锋这才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齐辰啊,他……哦,是在我这儿……吧?现在几点了?呃……不知道走了没,你怎么不直接打给他?”

齐美不好意思说她几个小时前才耍性子乱发了一通脾气,事后冷静下来刚开始后悔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什么大新闻,她现在担心的要死,但又没脸直接打电话给齐辰。梁锋见她支支吾吾的,脑子里蹦出了之前齐辰在他这儿猛喝酒,还有昨日凌晨的两人一脸疲惫地来找他的画面。

他啧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啊?”

“没……梁锋哥,你就帮我确认一下他们还在你这儿行吗?”

“行,行。”梁锋撂了电话,立马打给了客房经理。

比起好奇,其实他还是有点愧疚的。兄弟明显遇上了事,但是他年前一堆应酬忙得不行,又觉得对方那儿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就没有随便抽一点时间敷衍着关心一下。他想等着下周闲下来的时候再好好吃个饭,但事实是梁锋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齐辰那儿出了多少离奇的状况。

“喂?是我,帮我check一下我昨晚带上去的那俩朋友走了吗?”

半分钟的等待中,他打了个哈气。窗外又打了个响雷,梁锋揉了揉眼睛,然后揉着揉着手就顿住了。

“……哈?”

凉风的老板难得没有穿他那一身低调又风骚的黑色,而是穿着当睡衣的大T脚踩拖鞋就从五楼下到二楼的客房来了。值班经理神情略显尴尬地站在一个房间门口,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踏入房门的几秒之后就连着卧槽了三句。

房间里弥漫这一种浓重的□□后遗的味道,床单上的每一处皱褶都是暧昧的痕迹,但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关键是那白色的布料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安全套被扔在地上并没有被使用,润滑剂倒是被开封,倒了大半瓶。药店闪送的袋子被随意地丢在床头柜上,里面还躺着小半瓶消炎药水和最后一点没用完的绷带尾巴。

“……卧槽,玩这么大的吗?”

梁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他被经理拉进洗手间的时候,他才真被完全吓傻。

“……卧槽?!”

这个房间的确如梁锋建造它的本意,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床边有谁低垂着眼睛,小心再小心地给恋人的手消毒然后包扎。他心疼地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地抽泣表达了他的无力和自责,好在对方算是给了他一个弥补道歉的机会。

——之前不是还说想知道齐辰完全失去理智会是什么样子吗?他还在心里大放厥词,想感受一下他毫不收敛的□□。这下一语成谶,北河实现心愿了。

第一个吻落下的时候天边也滚起了这天的第一个响雷,轰隆一声,好像空气都被撼动,北河被放平压在了被单上。这是他乐于给予的东西,是他始终愿意做,甚至渴望做的事,更何况是在此时。于是亲吻很快变得凶狠,凶狠过平日百倍,直到不知谁的嘴唇被咬破,铁锈味弥漫在相抵的舌尖,又被吞进酸涩的喉咙中。

雨刷刷落下,来势汹汹。明明是很吵闹的事情,却又是最好的助眠背景。极致和极致只隔着一条线,世界开始被静音,只有缱绻中的呢喃还在。

小心……你的手。

北河的声音都在飘,他揽紧了齐辰的颈脖,亲吻他的耳廓。

你想做几次都可以,别忍着。

一向在这种事情上大胆到肆无忌惮的人,这会儿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其实言语和动作上都变得小心。或者也不是说小心,而是说变成虔诚。他依旧主动去触碰爱抚那可能会折磨他的利器,然后敞开身体任他进入。他引诱的动作依旧多变,每一次皮肤相贴的瞬间都是浪漫的,痛苦到极致依旧会变成浪漫,这是他们诠释忠诚的方式。

齐辰的确忍耐不了,他握着他的腰跨进入他,从温柔到放开力气之间的时间短到约等于没有缓冲。他一遍又一遍地侵入,听对方的呢喃和轻哼也变得粗重,变成叫喊,变成求饶,变得声嘶力竭。

好像不再大声一点就会被大雨淹没似的。

你,你的手,等下——

北河余光瞥见什么红色溢出,还不忘担心。居然还有精力担心,那说明做得还不够。

齐辰伸出那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因为大雨所以提前天黑的冬日里,时间在混乱的作息下变得更加难以判断。

但其实就是逢魔之时。

北河伏在齐辰背上,连根手指都不想抬。但他还是倔强地让他买了把伞,摇摇晃晃地撑着。他们确定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始于北河的一句“我想回家。”齐辰明白他的意思,好像是什么轻巧的事情似的,他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而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成功实行的打算,在这个节前的时间,在这种临时的起意里。但世界上果然没有那么多“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定律在此时也是有效的。刚刚被改签的两个头等舱位置被他们接了下来,北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票信息,他本来就是不抱希望地试试,难以置信老天到最后居然帮了他们一回。

齐辰将他往上掂了掂,手指骨节处疼得厉害,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里是步行街车进不来,要往前走一段。”

“随便……反正是你背我走。”

北河小声嘀咕着,就像是要睡着之前的呢喃。

他们走进了没有被建筑物屋檐遮挡的长路中央,走进了催人入眠的大雨里。伤痛好像就这么轻易地被洗尽了,但他又不想让自己睡着。于是他变成百无聊赖的小孩,执着于幼稚的游戏。

他用指尖在齐辰的外套上写字。轻而又轻的触碰,还是垂下手来倒着写的,怎么可能被猜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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