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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惊梦(34)

作者: 长见无剑 阅读记录

流水见他一声不吭又喝完了一杯,打趣道:“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啊,花落公子。你说这些年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喝花酒了。”

花落老实道:“没有。我最多不过三杯的量,这最后一杯就得慢慢喝了。”

流水:“行,你慢点喝,我大口喝,等会儿醉了我们一起大笑。”

花落没有大笑,他只是卧倒在床上低低地笑。

这些天和流水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小苍山时的形影不离,熟悉而美好,淡然而静谧。

流水盘腿抱了一坛“笑红尘”看着优雅矜贵的美人痛快喝着。他酒量一向很好,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又在身边陪伴,想要完全醉愈发不易了。

多少年没醉过了,今夜忽然想大醉一场,将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求而不得全都用酒送走,再用这红尘美酒为彼此添一份坚坚实实的祝愿,许一个生生世世生死相依的未来。

他凑道花落面前,轻柔浅笑,低低道:“花落公子,你醉了吗?”

花落摇摇头,又点点头,安静浅笑着看他,伸手要抱。

流水一手拿了酒坛,一手把他搂了过来。

花落不满,要抢他手中的酒,他着急忙慌把最后的酒喝尽才让他抢去。不出所料,一坛酒被摔进了烟水河的月色里。

流水喝急了些,难得有些头晕,两手搂着花落痴痴笑笑。

不知如何,他忽而伤感,幽幽道:“花落,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醉酒的时候被你满山追着打,打得我从山顶滚下坡,浑身都是伤,你好狠心。”

花落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活该,年纪小小就成了酒鬼,不打你打谁。”

流水瞪着他,气呼呼道:“我那时都十三岁了,如何小了。王家小子十五岁就成亲生子了。”

花落原本有些晕晕乎乎,只想借着酒劲逗逗他,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深沉道:“说得是,的确不小了。你如今十九了,虚岁二十,也该与我成亲了。”

流水还陷在自己少时被打的委屈里,严肃道:“我在说你打我的事呢,不要岔开。”

花落不依不饶继续逗他:“你若与我成亲了,我也就不打你了。”

兴许是喝了一坛子酒,流水依旧沉浸在往日被花落打的委屈当中不可自拔,完全没反应过来花落说的成亲的事,一味哭唧唧道:“你打我打得好疼,几日都不见好,害得我门也不能出了,还被阿勿和灵毓笑话,几天过去,那些纨绔子弟都知道了,天天嘲笑我怕老婆,气死我了!”

花落笑,这不还是绕回来了吗?低声道:“那你怕是不怕?”

流水:“怕!你打人那么疼,我怕得三个月都没沾酒,后来喝酒便再也没喝醉过,多可怕。”

花落满意道:“怕就对了,你可还记得我为何打你?”

流水摇头,眼巴巴望着他,“我就记得你打我了。”

花落失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你那晚去哪儿喝酒了?和谁一起去喝的?”

流水傻笑,“这个记得。洪罗王刚从塞外回来,拉着我去给他接风洗尘,说要春风十里的酒才能把他身上的土气洗干净。我多仗义啊,舍命都得陪兄弟,自然是要去的。”

花落又给了他一巴掌,道:“现在知道我为何打你了不?”

流水依旧摇头,委屈巴巴睁了一双朦胧眼,苦兮兮道:“不知道。”

花落气得啪啪啪给了他三巴掌,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挨打,“你小小年纪就跟着洪罗王混花街柳巷,你说该打不该打!”

花街柳巷?

流水委屈更甚,“你都想些什么呢!我就喝了春风十里的‘阳关一醉’。洪罗王说,西出阳关无故人,他在塞外特别想我,让我陪他喝个痛快。不过是喝个酒,既是好兄弟,我自然是要陪的。”

花落举起来的手又放下,干脆推了他一把,“你这么喜欢陪他,他上次来找你,你怎么不跟了他去!”

流水笑嘻嘻靠过去,道:“我跟他去做什么,陪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酒,兄弟义气早够了。”

花落道:“他那么喜欢你,你跟了他去,他也不会打你。”

流水:“不,他一个将军,天天没点正经,总带我去春风十里看美人,害我都快跟他一样臭名远扬了。师父知道了要打死我。”

师父不打你你就去了不成!

花落扬手,“我也要打死你!”

流水抓着他的手,可怜兮兮道:“我那么喜欢你,你别打我,特别疼。”

花落的酒气早已散尽。

灯下看人,耳中听声,心里翻腾。

他把流水拉过来,给他揉了揉,道:“谁让你一点不省心,天天给我沾花惹草。你说你以后还老实不老实了?”

流水:“我没有沾花惹草,我去哪儿不都把你带上了吗?我说了,那次是被洪罗王拽着,没法回去喊你。”

花落:“喊我也不去。”

流水一声长叹,看看远方的天,道:“洪罗王如今恢复了官职,整装待发去打仗,且兴奋着呢,也没空来拉我喝酒了。”

花落拍了拍他的脸,道:“酒醒了?”

流水道:“本来就没怎么醉,只是喝急了点有些晕。我说了,你那次打我之后,我喝酒就再也没有醉过。”

花落:“我听着你不能和他一起喝酒好像还挺可惜。”

流水笑笑,靠在他肩上,若有所失道:“人越大,便再难遇到意气相投的朋友。”

花落知他重情义,便把他心思往别处引,“还没问你,狗皇帝到底对你是什么心思,怎么就因为你把洪罗王贬了。”

流水对这些事似是倦极了,不知为何此时却反而还看得开一些,只淡淡道:“阿勿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洪家世代忠臣良将,功高盖主,他当时初登上位,威信不足,正好洪罗王喝醉酒在大街上跟我拉扯,他便趁势借了这个名头治他一个品行不端,压一压洪家的威风。这些年他心思越发深沉,什么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和丞相周旋也不见如何落下风,你说说他是什么心思。”

花落:“如此你还大费周章处处帮他。”

流水伸手抓过小桌上最后一坛酒,撕开红封,递给他,道:“喝一口。”

优雅矜贵的花落公子抱着酒坛喝酒也带着三分雅致。

流水道:“我们几个从小一同长大,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坎坷,情分太深,阿勿那些年也过得不容易,我不帮他看不过去。”

他喝了酒,几分怅然,“他现在心思深沉得连我都要防备试探,我哪天累了便不管他了。只要他不折腾死,就由着他去折腾。毕竟人各有命,人各有志。”

花落:“你倒是看得开。”

流水眼神幽深望着他,心道,曾经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才能换来如今的这些所谓的懂得,才会这般看得开。

他不想花落难过,晃晃酒坛子,道:“有了它就容易看开了。便是看不开又能如何,我也只是做我想做的事罢了。”

花落如何不懂他那片刻的沉默,他想要什么自己便让他看见什么,也就好了。只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你还有我。”

流水放下酒坛捧了他的脸,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凝望着他的眼眸,道:“从来都是你最好。”

花落伸手抱了他腰,在他唇边啄了啄,见他目光含笑,深深地吻在了唇上。酒香绕在唇舌之间,绵延辗转。

笑红尘,红尘几许深。笑看眼中人,夜深千盏灯。

流水甩出几把银色桃叶小刀,昏暗处有人滚落烟水河,打碎了一河的月光灯火。

花落恼怒,要拔剑,流水一手按他手,一手扶着他后脑勺,嘴唇依旧含着他唇瓣打转。

花落任他吻着,手指一翻,打出一把绯色小剑,那人“嗷嗷”直叫,河水灌口,憋不得已破出水面,被程采采带人抓去了采薇。

流水笑着拍了他一巴掌,换一口气,道:“不老实,活该拿红绡把你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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