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惊梦(53)
流水默默道,花落好可怜,花落怕要哭,花落得闹了。
他深吸一口气,谁让他找遍了整座小苍山就只见了这么一株小小的红花骨朵。只能暂且委屈花落,以后若还能找到好的,再给他送。
他掏出一方锦帕,屏了气息,将花连枝带叶还挖了周围一圈土包了抱回去。
花落目光灼灼望着他。
他咬咬牙,轻轻揭开锦帕,双手递给心上人。
移了目光,不敢看花落的眼。
只听花落道:“我送了你桃花,你送了我红花,从此我们便定了终身。”
他睁大眼。
花落含笑凝望着他。
他也笑了。
桃花灼灼插在瓶中,红花未开栽进玉石盆。
·
花落拉了他的手,把他按在榻上躺下,解了他衣带,敞了他心口的衣衫。
他眨眼看着花落,花落含笑,右手捏了一根细细的银针,道:“乖,别怕。有点疼,你且忍一忍。”
流水道:“花落,你做什么。”
花落一针轻轻刺下,他微微皱眉,蜜蜂蜇人似是这般,有些麻痒,有点痛。
花落道:“就是这般。我要在你身上刺一朵桃花。”
流水心中有数了,笑开来,道:“好。”
针尖沾了朱砂刺入肌肤晕开一朵殷红。
流水道:“你想刺在哪里?”
花落伸出手指,缓缓道:“你把我放在心上,我把你捧在指尖。”
流水:“十指连心,太痛了。我们换一处。”
花落:“就是要十指连心。”
他右手点了点左手小指指腹,道:“就这里。刺一朵红花的花苞,要比米粒大些才好看。”
流水心疼,在他手指尖温柔一吻,道:“忍耐些。”
花落靠在他怀里笑,“嗯。”
流水轻轻一针刺下,花落手微微一缩,十指连心,他能忍,指尖还是忍不住要打颤。
流水心如针扎,把他手指放在嘴里含了一口,道:“我们不在这里刺,换一处。”
花落摇头,道:“你只把我手指捏紧,便不会颤了。”
流水手指发颤,银针如何也下不去。
花落靠着他,轻声道:“我知道,刺在我的手上,也如针扎在你的心上。我疼,你更疼。你疼,我也疼。可是,疼放在心里,握在手里,也是高兴的。”
流水深吸一口气,捏紧他的手指,道:“好。”
指尖一朵艳红如火,烧心灼眼。
流水扣了他的手指,抱紧他,道:“终此一生,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这篇文的小伙伴。
明天见。
第44章 第 44 章
流水每天都要看那枝细弱的红花骨朵好几次,总盼着它能长大能开花。这是他和花落的定情之花啊,总是这么小,花落会伤心的。
流水望眼欲穿。半月过去,他插在小院中的桃枝都有种活的迹象了,那株红草却一丝一毫都没变。
流水垂头丧气泪眼问花花不语。
小苍山的晨钟暮鼓齐齐震响,三声浩荡,响彻天际。
“师父回来了!”
流水跳起,跑出小院,拉了从书房出来的花落直奔山下。
高隐士立于山脚含笑看着他们。
流水道:“师父一去半载,徒儿甚是想念。”
高隐士道:“一时兴起,下棋忘了时辰,让你惦记了。”
流水道:“师父回来就好。”
小苍山又热闹了。
阿勿上山来拜师父,又长高了。
山灵毓带了一大堆人蜂拥而来。
高隐士半年后开课,拿的是《小苍山圣人训》。
他道:“圣人有言,天行有常,山有四季。人活一世,如草木一春一秋,枯荣只在弹指。人世繁华,如晨钟暮鼓一声起落,盛衰只在朝夕。今日我们不论朝堂,不讲刀兵,且各述尔怀。”
他目光看向阿勿,阿勿起身,起手作礼,道:“惟愿天下太平,灾厉不起,刀兵不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勿方才可得此生安稳。”
高隐士点头,道:“人活一世,现世安稳是本心所求,也是刀兵兴起的缘由。天下争端不断,有争端就不会有安稳,想求安稳,就必定要参与争端。风调雨顺皆为天行,刀兵灾祸多是人心。天行不可测,人心难清明,此生只怕难得安稳。”
他目光看向山灵毓。
山灵毓起手作礼,道:“毓生而病弱,惟愿家人安康,自身有所好转,不拖累旁人便好。”
高隐士嗤笑,道:“生于山林猛兽之地,如何独善其身?”
山灵毓低头。
高隐士道:“人生而有命,双肩担责,你也不必回避。有心者何时皆可尽心。”
山灵毓道:“是。”
花落起身作礼,道:“花落自幼环绕父母膝下,父母爱我深切,幼弟幼妹敬我喜我,花落深感福在人心,只求父母弟妹安康一生。”
高隐士点头,看向流水。
流水道:“师父,徒儿说了,怕师父生气。”
高隐士道:“但说无妨。”
流水看着他,道:“我常自默写《小苍山圣人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挥之不去。”
高隐士道:“你说。”
流水道:“徒儿一个人在小苍山等师父的时候,总能听到小苍山白云的声响,徒儿想问问师父,小苍山的白云可会说话。”
高隐士但笑不语。
流水道:“请师父责罚。”
高隐士道:“花落幼时常常哭闹不休,说小苍山的白云太吵。为师以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苍山的白云或许是真的会吵闹。”
流水笑,“徒儿知道了。”
高隐士道:“万物有灵,草木山石,白云飞鸟,皆有性情。可远观,切莫太过亲近。”
四人齐齐道:“是。”
高隐士道:“你们来这里的因缘不同,时间长短不一,此时能同坐此间,也算一场缘分。缘无好坏,只在自心。珍之可,冷淡处之亦可,皆为尔等自身所选。选了定了,便莫要回头。此后的是是非非,各自心中亦不能对彼此有所怨尤。”
众人道:“是。”
高隐士道:“以后授课,只三天一次。今日且散了。”
他拿戒尺拍拍流水的背,“来书房。”
流水端了茶奉给高隐士。
高隐士喝了,放下茶杯,徐徐道:“你开大柜子了。”
流水低头,“是。”
高隐士道:“必是花落给你的胆子。”
流水道:“徒儿找不到师父,胡乱猜测,和花落提起过师父做的衣裳,便来看了一番。”
高隐士道:“可还入眼?”
流水见他眉眼间似有笑意,大着胆子道:“师父做的自然是入眼的。”
高隐士道:“你自小是很有主意的,花落来了,和他在一块儿,你便没了主意。如今长大还是这般。”
流水垂下眼,低头不语。
高隐士道:“这些衣裳,皆是为师故人教授剪裁,为师只你一个徒儿,自然给你做了这许多。你若想给花落,便送他。别人便不可。切记。”
流水瞪大眼,“是,师父。”
他动了动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高隐士道:“有话但说无妨。”
流水小声道:“师父,花落说,这些衣服,我现在穿也是可以的。是与不是?”
高隐士道:“花落能听懂鸟儿说话,能听到花唱歌,还想打散了小苍山的白云。你是不是觉得花落不一样?”
流水老实道:“是。”
高隐士道:“那你便在心里放着就好,今后都不必对他人提起。”
流水心中有惑,仍是道:“是,师父。”
高隐士道:“那些衣裳确实如花落所说,现在是能穿的。只是花落现在能穿,你穿着却宽大了。你和花落不一样。故人教我剪裁缝制这些衣裳,我原先也有顾虑,只给你一人做也无妨。现如今我也有心给花落做几身,只是你二人皆不可对他人言,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