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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与馈赠(42)

作者: 花家小楼 阅读记录

滕江颜一句话还没说完,穆萧就听到了敲门声,冲着外面就喊了句:“谁啊?有事直接进来。”

“穆萧你是禽兽吧?你放过我们这些单身狗了好不好,我可不敢进去,走了走了告辞。”

门外面传来孙青云的声音,穆萧听完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他还准备嘲笑一番滕江颜,但滕江颜趁他发愣的时候连忙一脚踹开他,麻溜的跑回自己房间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滕江颜一大清早就带了口罩帽子去了韩梓给他发的的地方,他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是一个小区里面,小区的名字还很高大上。

他兜兜转转找了半天,最后站在门口一看,这地方居然有几分眼熟,跟不久前穆萧带他去过的那个房子真像。

滕江颜迟疑了一下,按了门铃。没一会儿,门打开了,门后面出现的并不是韩梓的脸,而是一张有些眼熟的,穆琴的脸。

“哦豁,居然是嫂子,稀客。”穆琴看着面前站着的不知所措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问:“你这是找韩叔叔来的?”

“小琴,你喊我叔叔?”韩梓擦着手走了过来,轻轻的敲了一下穆琴的脑袋,对着滕江颜说:“进来吧,小琴刚好今天放假,你不介意他在家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跟小琴认识,穆萧的弟弟嘛。”滕江颜说着轻车熟路进门换了鞋。

他刚准备往沙发上坐,但是沙发上有些乱糟糟的,中间凹陷了一大片。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堆着几本教科书和堆起来的卷子,教科书上写着大大的“高二下”。

“小琴你都十七岁啦?”滕江颜有些吃惊的再看了一眼穆琴。穆琴长得有些矮,之前穆萧也没跟他说穆琴多少岁,他还以为穆琴撑死十五呢。不过这样算起来,那当年穆琴被领养回来的时候,也应该有十岁了。他十岁之前都是一个人生活在孤儿院吗?

滕江颜想到这儿就有些替穆琴揪心,挺好一个小孩的,怎么就被送到孤儿院等人领养了呢?

说句实话,滕江颜之前无意多看一眼穆琴的时候,觉得穆琴的眉眼同穆萧有三分相像,就是两个人的性格几乎完全不同,如果不仔细看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滕江颜估摸着方诗美是觉得穆琴有眼缘才带回来养的吧,毕竟现在去孤儿院□□的人大多都不喜欢年龄超过四岁的。

“嗯。”穆琴垂头丧气的嘟嘴撒娇,“人家偶像剧说的十七岁不是这样的,人家都是谈情说爱打架堕胎,我怎么这么多作业!”

“哈哈哈哈哈小琴你能怀孕吗你还堕胎?”韩梓嘲笑了穆琴一番,说:“少说点话,做作业。”

滕江颜被他们逗得笑了几声,就跟着韩梓往一楼角落里面走了。最后,韩梓把滕江颜带到了客房门口。滕江颜有些困惑的盯着这个客房紧闭的房门,问:“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穆琴不让我住客房,说是没打扫。我们来客房干嘛,别说你昨天还特意因为我收拾了。”

“他家客房是给我留的,之前我在这里对小美进行一些简单的心理治疗。”韩梓笑着推开了客房的门,客房里面并没有床,只是十分简洁的装修风格,有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我待过一阵子。”

“很别致。”滕江颜看床边被风吹起的浅蓝白色窗帘,看到窗户外面的离得很近的银杏树,银杏树应该新栽不久,一二米高,主茎一个手就能环过来。

韩梓给滕江颜倒了一杯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热牛奶,示意他在另一个沙发坐下。他摊平一张A4纸,把铅笔,橡皮擦和纸都递给滕江颜递过去,语气温和的说:“你随意画一幅画,但是一定要有房子,树和人三样东西。”

滕江颜顺从的接过笔开始画,韩梓一边拿着秒表计时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什么。

滕江颜画的很专注,反复擦消,把画上面的细节改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差点将一处太过用力而划破。过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滕江颜才总算是把画纸递给了韩梓。

韩梓接过来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看,一边看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你觉得你画得怎么样?”

“我尽力了。”滕江颜垂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小孩,语气也是有些害羞的说:“我没这方面天分。”

“但是你画的很用心,我看你把你画的两个人改了很多次。”韩梓指着画上的两个人,说:“这个是你和穆萧吗?”

“……是……也不算是。”滕江颜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这个画了脸的是穆萧,这个没画脸的人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是吗?”韩梓这个问题有些像自言自语,因为滕江颜并没有选择回答,并且韩梓似是早就猜出他不会回答一般。

韩梓接连又问了几个关于房子,树和人的问题,对滕江颜心里的大致想法有了几分把握。滕江颜现在的心态确实有些病态,不安,自卑,并且自己在内心里就认为是被家庭排斥的。但是很奇怪,在某些细节上却又表现出一个完全相反的心态。

韩梓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喝了一口茶,长舒一口气说:“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父亲的事吗?”

“我父亲啊……”滕江颜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会儿,半晌才说:“他是个很可靠的人,但是……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他?”韩梓有些好奇为什么滕江颜把这个“父亲”直接默认成了滕德,而一点儿也没有考虑于少谦。

“为什么……”滕江颜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与父亲在一起为数不算多的日子。

却引起了记忆深处的画面开始出来作祟,那些画面像疾风一样瞬间席卷了他的脑海,让他仿佛陷入了异度空间之中。

滕德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面的确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至少他会在母亲冉红语打他的时候护住他。但是滕江颜时不时又会觉得他不并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他觉得自他对这个世界有感情的认识开始,父爱这种东西都是给姐姐滕江妍的。

滕江颜的姐姐滕江妍和父亲长得真是像,一样的金发碧眼高鼻梁。滕江妍真是如同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一样好看,一样脆弱。

那个叫做姐姐的人似乎永远躺在病房的病床上,浓郁的消毒水味和白色的床单似乎是她整个人生的所有颜色。那个女孩子总是隔着ICU厚厚的玻璃看着他,瞪得滚圆的眼睛里面充满怨恨的神色。滕江颜虽然心里害怕她这个样子,却一点儿也不理解她,她能有什么好恨的,父亲爱她,母亲爱她。而自己,真真是从头到尾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母亲残忍的暴行而无力反抗,无论多么努力多么认真,能换回来的只有父亲的背影和母亲的巴掌。

到底是滕江颜想成为滕江妍,还是滕江妍想成为滕江颜呢?

滕江颜正有些恍惚,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熟悉却又喊不上名字的人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大声的喊着:“你恨她,恨滕江妍,你恨不得她去死,她死了,你就能成为她了。”

“我没有,我没有,她是我亲姐姐,我没有恨!”

滕江颜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他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四肢不停的抽搐着,只能通过蜷缩成一团缓解一下,但是作用不大,他的额角还在不停的冒着冷汗。

韩梓看着面前的滕江颜,表情还算冷静。牛奶里面放有少量安定,如果滕江颜失控,自己就立刻给他喂下去,他心里一边做着打算一边观察着滕江颜的变化。

韩梓不算是个太正经的心理医生,他从接手方诗美这个特殊的病人以后便从医院正式辞职,花了两年才终于让方诗美重新走出来。而治疗好方诗美后,韩梓觉得自己上学学的那些东西终究是太少了,便回了广州开了个酒吧,来观察绝望和高兴的面部表情和情绪,来观察紧张和乐观的人。从他博士毕业入职至今,碰到的多重人格障碍病例还是零,滕江颜全是破了这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