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上部）(33)
“可算是到了，明琛累不累？饿了吧，马上就可以摆饭吃饭了。”
周明琛俯身抱了下奶奶，脸上笑嘻嘻的：“奶奶我不累，不过还真是饿了。”
周蔓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随意招了招手：“嗨，小弟，好久不见，你变帅了哟！”
这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调，周明琛额角一排黑线：“蔓姐。”接着跟旁边的男人问好：“大伯。”
周远恒笑着点了下头，他深邃的五官跟周远笙有七分相似，区别在于他笑着的时候尤为亲切，嗓音轻柔低沉：“看来你这半年在鑫城过得不错。”
周明琛点了点头，大伯从小就是家里最忙的人，公司一大堆事，还要带着周明琛和周蔓玩儿，今天应该是专门抽空等他回来吃饭。
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周明琛问：“二伯不在？”
周爷爷不满的哼了声：“他一年到头有几天是在家的。”
周蔓闪着星星，一副花痴样：“远晨哥在集训，太晚了就不回家睡，过两天有比赛呢，明琛我们一起去看吧！”
话音一落，就被自家父亲赏了个爆栗子：“没大没小，那是你二叔。”
轻飘飘没什么力道的一敲，周蔓根本不怯，但还是捂着头,惨兮兮的拉长尾音说：“老爸，你太狠心了，我不是你的小棉袄吗……”
周远恒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在爷爷奶奶面前这么随意，周蔓扯了扯嘴角，嘟嘟囔囔的认错：“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二叔二叔。”
余光看见周爷爷松开了眉头，周远恒眼带宠溺的揉揉女儿的头。周明琛也很感兴趣：“二伯过两天有比赛？”
周蔓立马回血：“是啊是啊，我早就买好票了，绝对是最佳观众席。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周明琛笑着点头，二伯周远晨是国家运动员，早在高中生的时候，就整天抱着个篮球苦练基本功，铁了心要当职业球员。
周明琛从小跟着二伯打篮球，两人亲如父子，又是朋友，半年没见，确实有点想念
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周妈起身告辞，眼神在周明琛身上流连了一下。周奶奶也是做母亲的人，看不过眼说：“明琛第一天放假，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吧，你是明琛的妈妈，又不是外人，家里房间多的是，又不是住不下。”
周妈一怔，还是推辞：“妈，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回去还得加个班，明天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
周爸披上大衣：“我送你吧，明琛，跟我一起送送你妈妈。”
家里的司机去开车，周明琛落在父母身后，听见前面周爸温和的说：“你自己也注意着点身体，都老大不小了，别总是熬夜加班。”
周妈笑了声：“我知道，要不是明天真有事儿，今天也不会熬夜。”
……
隔天，以前的损友们约在酒吧聚聚，放话说周明琛一定得到，否则就绝交。周明琛虽然更想窝在家里，但群里说王谦也会去。所以周明琛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姗姗来迟。
包厢里已经玩开了，酒味熏熏，烟雾缭绕，一片乌烟瘴气。
不知是谁先发现他，喊了句“明琛”，正在唱歌跳舞，划拳玩牌的男男女女就像发现外星人一样，潮水般围了过来。
“你这小子，一失踪就大半年……”
“死哪儿去了这一阵……”
每个人都很识趣，没去提周爸周妈的事，当初刚知道难免问两句表示关心，确认了事实反而不好问起，免得交浅言深戳人伤疤。
周明琛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逃出来透口气，找了个角落看他们high。
王谦进门时就看到他一人端着一碟花生米和凉拌菜，孤零零的吃得认真。
没惊动任何人，王谦悄声无息的走过去，脱了大衣坐下来，挨着他撞撞肩膀：“哎，我说你，到底是来聚会来找乐子，还是来吃东西的？怎么大半年不见，你也开始从良了？”
周明琛一粒花生米正往嘴里扔呢，被他捣乱掉地上了，嫌弃的把人推开：“去去去，我本来就不喜欢凑热闹。”
王谦一上高中就出国了，两人也是难得见面。但是每逢寒假，王谦都会回到c市。见周明琛不像说假的，喧闹中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王谦奇怪的摸摸下巴，探究的看着他：“啧啧啧，我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暑假没错，难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现在已经年过半百了？”
“……”话不中听，周明琛塞了他满口酸辣的凉拌木耳。
散场的时候，周明琛最后走，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温情地解下围巾给女伴戴上，两人像是老电影里恋爱的男女，点到为止的浅吻，矜持的牵着手走了。
周明琛震惊得回不过神，打了车一直跟着他们，先到一个高级公寓停下，又转回老宅。
周明琛默默的叫司机倒车，去了周妈那儿。
周妈看他进门时头上肩上都是雪花，连忙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催着他喝下去。
周明琛呆呆坐在桌边，忽然间就抱住了妈妈的腰。
周妈有些无措的站着，手没处放，半刻后，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温柔的问了句：“怎么了？”
周明琛只是摇了摇头。
第32章 第 32 章
再次回到鑫城，周明琛刚下飞机就病倒了。
许是南方的冷气和北方的冷气是死对头，互不相让的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感冒来势汹汹，仅仅半天就咳嗽不止全身无力，他服了两颗感冒药，倒头蒙着被子大睡。
程溪来按门铃，好一阵没人应声，心里觉得奇怪，又开始敲门。他明明收到了周明琛的短信，怎么没人在家？不放心的程溪第一次用了周明琛给他的备用钥匙。
一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程溪找了会儿，才看到周明琛裹成一团，躺在沙发上。程溪扯开他死死缠住的毯子，就看到他脸颊通红，上手一摸，额头滚烫。
周明琛迷迷糊糊半睁了眼，鼻子里呼出的都是热气，拉着程溪凉丝丝的手不放，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给自己降温。
人都烧得不省人事了，程溪赶紧把人背起来，打车去了医院。
周明琛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太阳穴发疼头发晕，嗓子也干涩发痒，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恍惚中，他看到还是小时候的自己，也是烧得脸色通红，家里医生刚好赶不过来，爷爷奶奶急急送他去中心医院。
半夜，他意识刚清醒一些，看到妈妈坐在床边，通红着眼睛，不知怎的，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匆匆推门进来，紧紧地把他和妈妈都揽在怀里。
那一幕，没来由的，周明琛记到了现在。
额头上多了个凉凉的东西，周明琛在意识混沌中挣扎着张开眼，满眼白色的病房里，程溪坐在床边，正在拧另一条毛巾，见他醒了忙凑过来，俯身小声问：“你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周明琛虚弱的笑了笑：“还好。”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嘶哑得不行。
程溪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喂他喝了。
他浑身乏力的躺着，一只手还在吊水，只能安静地看着。
程溪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问：“怎么了？”
周明琛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伸出一只能动弹的手：“抱一下？”
程溪有点愣，弯腰抱了他一下。
要起身时，周明琛没放手。
他是偏瘦的身材，周明琛一只手都可以把他抱得满怀，无知觉的在他脖子间蹭了蹭，闻到了熟悉的柚子花香，全身的不适好像都缓解了几分。
窗外是空荡冷寂的大街，和c市不一样，鑫城从不下雪，只有落叶打着旋掉下来，不知名的野花还开着。
……
4月13号，周明琛十七岁生日，往年起码今天会是一家人团聚，今年周明琛没让父母过来，就早上通了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