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传说(35)

她在处理好后事的第二天便独自离开了。

我五哥在清晨端着凝神静气的汤药来到她房间时，却发现她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他将汤药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在以寻迹之术知晓了雨笙姑娘离去的方向以后，他便立马跑出了房间。

通往城郊外的小路上，雨笙姑娘正一个人向前行走着。她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她也不愿意留在我五哥的身旁。所以她才会在清晨天还未亮时便离开了我五哥的身旁。对她来说，这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她此刻唯一能够想到的选择。

由于动用了法术的关系，我五哥很快便找到了她的踪影。

当他的手刚触碰到雨笙姑娘的一霎那，雨笙姑娘便执拗的将他甩开了。

“你去哪里？”他看着雨神姑娘问道。他的心里明知道雨笙姑娘在这时怨极了他，可是他却不能放任雨笙姑娘离开他的身旁。

“不用你管。”雨笙姑娘冷冷的道了一句。她在之后便又打算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可我五哥又怎会在这时让她离去。他一伸手便直接拦住了雨笙姑娘向前进的路。“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是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旁。”

雨笙姑娘在听完我五哥的话以后露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容来。她看着我五哥说道：“狻猊，你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出现，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却做出一副要照顾我的样子。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实在是很可笑吗？”

雨笙姑娘尖锐而又讽刺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在我五哥的心口上。

他的目光当场就暗淡了下来。

而雨笙姑娘的目光，却在这时冷的像一把刀子一般。

我五哥没有再说话。雨笙姑娘也在这之后继续向着前方走去。就在她的身影逐渐走过我五哥的身旁时，我五哥的胸口忽然很是难受。他知道，雨笙姑娘这一走，他便是再也没有理由去见她了。他寻寻觅觅了两百年，为的，就是能在这一世与羽裳仙子再续前缘。

可是这一刻，雨笙姑娘却要彻底离他而去了。她作为羽裳仙子的转世，却是带着对我五哥的恨意离开的。

我五哥怎能忍受这一切？

他在雨笙姑娘的身影即将走远时叫住了她——

“你不是想要得道成仙吗？我现在就答应你！”

所谓仙籍，羽裳仙子在被贬下凡尘前从未在乎过。可是雨笙姑娘却甚是向往。她们明明共享着同一个灵魂，可是性情品质，却是截然不同。

我五哥明明知道这一切。可是就在那一刻，他偏偏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去留住雨笙姑娘。他忘记了，两百年前的羽裳仙子曾跟他说过：“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那么我宁可不做这天宫的制衣仙子。”

雨笙姑娘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虽没有立马转过身去，可是的她脸上的神情，却在这时起了微小的变化。

☆、狻猊篇（10）

凡人想要成仙本不是易事，像雨笙姑娘这种没有任何根基就想要得道成仙的更是难上加难。可是我五哥既然答应了她，那就一定会替她完成心愿。

他先是借用女娲碎石的神力来塑造了雨笙姑娘的根基，然后又告诉她，王母娘娘会于每年的八月初一现身于九峰山上。

适值天宫上的制香仙子被王母娘娘贬到了其他的地方，我五哥便要让雨笙姑娘取代她的职位。

他替雨笙姑娘制造了一种名为“含香丹” 的香料，然后让她于八月初一在九峰山上参拜时穿上了用含香丹熏染过的衣裳。

他为雨笙姑娘精心设计的每一步，几乎都是依照了王母娘娘的喜好来指定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却依旧在雨笙姑娘前往九峰山上的那一天询问她是否真的决定了？

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期待，他希望雨笙姑娘能在这最后一刻选择与他相守。

然而雨笙姑娘却告诉他：“你也看到了，身为凡人的力量就是这么弱小。我不想再过这种任人鱼肉的生活了。”她在说完这一句话以后便离开了和我五哥的小竹屋。而我五哥却依旧站在原地。

他在那时终于明白，他和羽裳仙子之间，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雨笙姑娘在这之后便去了九峰山,接下去的事情也诚如我五哥所预料的那样，王母娘娘在九峰山上初次见到雨笙姑娘时，便被她身上的香气所吸引了。她询问雨笙姑娘此香是用哪些香料所致。雨笙姑娘便依着我五哥教她的话如实回答给了王母娘娘听。

王母娘娘听闻之后甚是欣赏雨笙姑娘的制香才艺。她或许在见到雨笙姑娘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羽裳仙子的转世。凭着两百年前她对羽裳仙子的欣赏和喜爱，这一世，她破格将雨笙姑娘升为了天庭的制香仙子。

就在雨笙姑娘得到成仙的那一刻，我五哥独自站在城郊外的小竹屋外。夜深的时候，有几只萤火虫从远处飞了过来。我五哥伸出手，那些萤火虫就在他的掌心轻轻飞舞着。

我五哥看着，看着，他的眼中在那时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他在之后便彻底离开了这个江南小镇。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天,衙门里忽然传来了县令大人暴毙的消息。传闻他的死因，是因为连日来一直做噩梦的关系。

我五哥虽然没有告诉我其中的原委，可是我却知道，那位县令之所以会做噩梦全是因为中了我五哥梦魇散的缘故。

由于天界有规定，神仙不得伤害凡人的性命，所以我五哥不能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为雨笙姑娘的父母报仇。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打算就此放过了他。他知晓县令大人睡前有焚烧熏香的习惯，所以便在他每日焚烧的熏香中添加了噩梦散。

所谓噩梦散，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令人产生幻觉的药。

县令大人每当入夜时分令人燃烧起熏香时，那些噩梦散便会渗透进他的大脑深处。午夜梦回之时，那些噩梦散便会于他的睡梦中制造出一种可怕的幻境来。

烟波镇的县令大人常年来一直作恶多端，所以他的幻境之中多数是以冤魂索命居多。这其中，就包括了雨笙姑娘的父母。

他每每入睡便会被噩梦缠绕，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令人往香炉中添加更多的熏香。他着实不知，他越是让人添加熏香，他的梦魇就会变得越加沉重。到了第七日的时候，他终于因为心力衰竭而死去了。

我五哥也在之后便回到了云雾宫。他原以为他和雨笙姑娘的缘分到这里便已经结束了。

可是就在他回到云雾宫的第三天。已经升为天宫中制香仙子的雨笙姑娘却又来找他了。

她告诉我五哥说，这几日她一直于制香宫中调香，但却无论如何也调制不出我五哥为她制作的那种含香丹。

她希望我五哥能在她调制出含香丹以前继续帮她制香。她许诺自己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根据我五哥给她的方子调制出一模一样的含香丹。

可是她不知道，含香丹中除了我五哥告诉她的所需香料以外，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对羽裳仙子跨越了整整两百年的情谊。而这份情谊，恰恰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

她在要求我五哥帮忙的同时也极力承诺自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制出含香丹。我五哥听着她的话，他的脸上在那时没有任何的神情。

在雨笙姑娘的话落下许久以后，他看着雨笙姑娘承诺自己不仅可以帮她，还可以替她制香百年。

雨笙姑娘听着他的话，她的眼中在这时露出几分欣喜若狂的神情。她不会知道，我五哥只是希望她在这一百年的时间中可以明白爱情的真谛。然而遗憾的是，雨笙姑娘即使在过了一百年后也依旧没有能明白我五哥的一番苦心。

在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我五哥便决定不再替她制香。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斩断对雨笙姑娘的一切念想，可如今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对雨笙姑娘的这番情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