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溺水(2)
弱水就像带着剧毒的眼镜王蛇,一圈一圈缠上来,带给她缓慢窒息的痛苦和慢性死亡的味道,以及直击灵魂的快感与甜美。
只是一吻一咬,唐织可耻地起了反应。
弱水在她耳边轻笑,仿佛吐着蛇信,又魅惑又致命。她半抱半推着把她带往床上,衣物轻解,散开唐织的头发。
唐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没有弱水,她确实永远不知道何为快乐,无法体会何为痛快淋漓,何为□□。
身体是最诚实不过的镜子,所有的欲望与情感都暴露在注视她的那一双眼睛里,无处可藏。弱水抱住她,她本能地攀住弱水的腰,内心不停地叫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激荡兴奋如溺在无边无际深海里抓到一块浮木一样。
无比快乐,无比激昂,像沉在大海里一千年的鲸冲出水面获得第一口呼吸一样,绝处逢生般的重获性命与自由之感,让人就想这样紧紧抓着不松开一分一毫。
甚至不惜抓着这块浮木溺死也无所畏惧。
弱水在她锁骨上轻轻一吻:“我想你。”她把唐织抱进怀里,彼此坦诚相待,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相拥。
唐织摸过她的腰,低声说:“你该好好吃饭。”
弱水笑:“我吃你。”
唐织耳根发烫,小声:“你已经吃干抹净了……”
“嗯?”弱水没听清,手指绕了她一缕发,“你变得更好看了,我抱着开心。”
唐织眨眼,睫毛在弱水肌肤上轻刷:“我丈夫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弱水将手放在她心上:“是吗?这儿也一样?那我可真要嫉妒了啊。”
她低下头去咬唐织的肩膀,唐织推开了她:“别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弱水僵住,抬头看她,眼睛里的光昏昏沉沉:“如果我硬要留呢?”
唐织咬唇:“我有正常的生活,我不能背叛。”
弱水看着她,自嘲地笑,险险落泪。
和她在一起才是不正常的,背叛她才是正确的和应该做的。
即使唐织敢爱她,敢和她在一起,她依然不敢触碰背后的伦理。
弱水明白,她只是抱紧唐织:“知道了,我不留吻痕,你可以,你随意。”
但唐织向来不是个主动的女人,她只是紧紧贴着弱水,呼吸忽急忽缓。
“弱水……你过得好吗?”她小声问。
弱水轻笑:“还行。”
我走过很多地方,像一条流浪的猎犬,追循着一个人的气味。
我没有了亲人,友人,和中了毒一样地疯狂想着一个人,我找到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离开,她在我怀里。
“弱水,你……”
“我很好。”她打断她的话,闭上眼,闭上憔悴消瘦,闭上千山万水,抱紧近在咫尺的一个身躯,轻声低念:“你在这里,我很好。”
☆、四
杨兰清点收入,来回数了几遍,叼在唇上的烟啪嗒一声掉了:“我说小水,你相好什么来头?这么大手笔?”她目瞪口呆地看向弱水,后者耸耸肩:“她丈夫是当官的,她不愁钱。”
杨兰眼珠子瞪得更大:“当官的?!不是,你就不担心她老公发现了你们的事,带兵连我这个窝拔掉?”
弱水回头眯了眯眼:“兰姐,你真当我傻呢,你男人要没点钱没点权,你这彩月廊能这么逍遥?”
杨兰啐了一口:“他不是我男人!”
弱水嗤笑一声,摆明不信。杨兰见状火大,扑上来捏弱水臂上的肉:“蹄子,仔细你的嘴!再在我面前提那男人,我吵你鱿鱼!”
弱水满不在乎地拍开:“我提谁了?兰姐,越是恼羞成怒,越是心里有鬼呢。啊,要是你真想炒掉我先把我工资清算了。”
杨兰哼了一声:“当初你说的,包吃住就够了,所以我决定将你工资扣在吃喝拉撒里,别的一个子都没有。”
弱水哈哈大笑:“有够绝情的。”
杨兰放好钱,点了一根烟:“这数额明摆着包你了,至少够小半年。”她看了一眼弱水的背影,问:“老相好?你找她还是她找你?”
弱水仍痴痴地望着外面:“兰姐,你说,她还会再来么?她包下小半年,是不是就真的打算半年后再来?”
杨兰吸岔了一口烟,没命地咳起来,没等她正常呼吸回答,弱水又自顾自笑了:“随意,半年也行。”说完转身上楼,准备换工作服上班。
杨兰喊住了她:“小水。”刚咳完,声音有些沙,她指尖夹着一根烟,眼神清明:“我奉劝你一句,男人和女人都难有好结果,何况两个女人?”
静默片刻后,弱水笑着以指划唇:“店长,你的口红掉色了,得补。”说完径直上楼。
杨兰目送她上去,狠抽了几口,把一根烟抽到底才转去梳妆台前,掏出口红,对镜正要一涂——
才发现其实自己还没涂口红。
☆、五
唐织两天后又来了发廊店,白天来,弱水给她做了头发,说了会话,唐织说:“他回来了,我过一阵子再来找你。”
弱水笑眯眯地答:“好。”
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月。
期间,店里来了名叫林玲的新人,带着怯怯的神色,时常佝偻着背,摸样长得好,却总是透着股灰惨忧郁,看着让人探不出深浅,像庙堂所挂的阴黄古灯。
林玲开始并不愿值夜,后来又主动找上弱水打听,大约是出了什么变故。
弱水看着她几乎要低到地上去的脑袋发笑:“你是要接男人,还是女人呢?”
林玲抬头,眼里噙着泪:“我怕女人,还是男人吧。”
弱水笑容一滞:“为什么怕女人?女人可比男人温柔得多。”
林玲的眼泪止不住地筛,肩膀不停地抖:“女人……比男人可怕多了。女人是杀人犯,是鸦片……”
弱水看着林玲越哭越凶,良久,伸出手去轻拍她的后背。她看向外面,眸光微转,笑意侵到眼底:“……也是。”
四个月后,唐织回来了。
弱水的眼睛随她而来亮起,唐织则鲜少与她直视,眼神时常飘忽。她随弱水回到那个房间,弱水低头去吻她,唐织轻轻推开,低头去打开带来的包:“等会。”
她从包里拎出塑料袋,层层剥开,是个保温盒。唐织拧开,一层是香饭,两层是四个菜,香气喷薄。
她伸手轻抚弱水耳廓:“饿不饿?我做了些东西,带给你吃。”
弱水的心几欲融化,含泪笑着点头:“饿,我想吃。”
唐织把饭菜摆在桌上,又从包里取出一盒煲得香浓的汤,取过成双的餐具,挨在弱水旁边:“一起吃。”
弱水咬紧后槽牙,忍回了泪:“好。”
第二回相见,她们没有做,只是一起吃一顿饭。收拾完唐织靠在弱水怀里,两人坐在藤椅上说说话。
她环着她的腰,她捏着弱水的手,相偎着聊这三年的生活,也会谈起他们不计后果的过去。弱水不谈她的不辞而别,唐织不谈她的疯狂囚禁,两人热络又随意地说着。弱水不时亲吻她后颈,唐织不时轻抚她手背。
静好,安谧,没有伤痛,没有激昂,不低沉,不激烈。
这就是她的梦寐以求。
她的魂牵梦萦。
唐织走的时候,弱水已歪着头睡了多时。她侧首倚在椅上睡着的样子分外乖巧宁静,眼底有妆掩过的乌青。唐织轻拂过她的轮廓,凝望了许久,俯身在弱水额头上亲吻。
她又给弱水披上薄被,被子搭在藤椅两侧,包裹着弱水,如同一个襁褓。
唐织再次给她的孩子一个晚安吻,提起包,轻脚离开。
窗帘一直没有拉开过。
弱水在她暗无天日的梦里游弋,她梦见自己暗无天日的爱情,光芒万丈。
☆、六
唐织经常来经常走,杨恩经常来,经常不走。
杨兰大部分时间把他当个透明人,并不理会她走到哪透明人的眼珠子转到哪的德性。但这透明人还堂而皇之地待在她的店长化妆间里,她不得不回头冲那坐在茶几上抽烟的男人叫骂:“劳驾,您去别的地做行不?老娘要换衣服,你对老女人的裸体没啥兴趣吧?小心长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