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好优秀啊(4)
经任课老师的反映，班主任开始整顿。
初三的美术课早就成了自习课，偶尔还会是英语数学课，怎么可能空穴来风地开始流行刻章。
班主任不仅严令禁止他们搞东搞西，还私下叫来班委，让他们一定要抓到始作俑者。
其他班委都偷偷看向高学霸，高学霸却淡淡点头：“好的，您放心。”
他一回来就跟吴学渣说：“不要刻章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
吴学渣怯怯问道：“为啥？”
“你今天英语默写错了多少个？昨天还被老师罚抄古文三遍，抄完了吗？中午刷的数学题，前两道大题明明是送分的，你居然就写了个公式上去，要我帮你代入数据？”
高学霸的表情有些不近人情。
吴学渣恳切地说道：“我就再刻一个字，还剩最后一个了，你看！”
高学霸似乎懒得管他，也不看他递来的刻章。
吴学渣讪讪收回印章，继续加快动作，尽量放学前刻完！
放学前一节课，有个班委突然拍了下吴学渣的肩膀，表情颇不自然地说：“那个，老班让你去办公室。”
吴学渣以为是作业的事，连忙拍干净手上的渣屑，却听班委补了一句“带上你的印章”。
吴学渣一震，和高学霸相视一眼后，不免唉声叹气，苦着脸去办公室了。
高学霸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也跟着去了。走前还不经意瞥了班委一眼，眼神有点凉，班委差点打了个激灵。
高学霸一进去，就听到班主任怒拍桌子，指着吴学渣鼻子骂他祸害，影响班级学习气氛。那两块印章都被他摔了。一块摔在地上，缺了个角，另一块则飞到了另外一个老师的桌子上。
吴学渣是个软柿子，骂不还口。但多少有些不忿，他腰背挺直，下巴绷得直直的，背后的手指头绞在一起，指尖泛白。
班主任看到高学霸，也将他招过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让我要放心的吗？结果始作俑者就坐在你旁边，我不信你没看到！你这是包庇！小高同学，你以前也不像这样啊，是不是他把你带坏了？我就知道不该让他挨着别人坐！”又转头对吴学渣说，“你！明天就回到你的特殊位置去，我就不信，你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小动作！”
高学霸和吴学渣并肩站着，开口道：“老师，我不觉得我被带坏了，我上次月考还是年级前三。我同桌也没有不顾学习，上次他进步了十五名，这还只是班上。年级名次他进步二百三十一名呢。既然我们坐在一起后，没有发生任何退步，您换位置的理由可能有点不充分吧。相反，要是又把他丢到特殊位置，同学不亲，老师不爱，他可能又会回到过去的样子。当然，他怎么样是他的事，可拖垮了班级后腿，您的心情也会受影响吧。我知道他花太多时间用在刻章上不太符合学生规范，但这只是一种锻炼方式。”
班主任的眼镜闪着审视的光，问道：“什么锻炼方式？”
“既然老师把他安排给我当同桌，我就有义务帮助他进步。他有很多优点，但在学习上总是不自主，爱走神，而刻印章就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注意力的方式。您看，自从他开始刻章，上课注意力不是集中许多了吗？月考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其他同学跟风，形成了不好的风气，这能怪他？那些小孩学着灰太狼绑了其他小朋友用火烤，也没见广电把动画片禁了啊。说白了，这是他们自制力的问题，我同桌可从来不会上课的时候刻章。”
班主任冷哼一声：“你这么说我还是冤枉他喽？”
“倒也不冤枉，只是怪错了人，毕竟是我让他这么做的。”高学霸道。
吴学渣听了这话便一惊，错愕地看着他，刚要辩解，高学霸侧过头冷冷剜了他一眼，他习惯性地噤声。
如同默认了这件事一般。
吴学渣顶着班主任的如刀眼神，垂头看向地上印章的残粒，他感到胸膛阵阵发闷，气恼于自己的无能。半晌后，他猛地抬起头，跟班主任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想刻的，不管高同学的事！”
班主任冷笑：“你们关系好啊，抢着领罪啊。”
吴学渣捡起印章，低声说：“我是想着要中考了，就想刻个印章送他，鼓励他。虽然他也不需要我鼓励，但是我很感谢他这一个月对我的帮助。”
班主任将信将疑地拿来印章，虚起眼睛看上面的两串词：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他“哼”了声，也没太大反应，取下眼镜，擦了擦，烦躁地挥手：“这次就算了，赶紧走。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打电话，请你们家长来看看你们的杰作！”
俩人微微鞠个躬，对视一眼，拔腿就溜了。
二人并肩走着，高学霸用肩膀撞了下闷闷不乐的吴学渣，问：“哎，你刻的什么，给我看看。”
吴学渣却不给，嘟囔着：“先别看，我重新刻一个，这都摔坏了。”
“啧，你不是要送给我，鼓励我的吗？坏了我也要，”他摊开手，“给我看看。”
吴学渣好似有了强迫症，必须要给他最完美的礼物，打死都不给。走到教室门口才拍了下脑门：“哎呀！另一块还在桌子上，我忘了拿！”
正要转身跑，打上课铃了，高学霸一把拽着他：“慌什么，他难不成还能给你吃了？你等会放学去拿啊，这不就一节课了吗？你现在去，老班的气儿正不顺，迎头就是给你一顿喷。”
吴学渣惴惴不安地上完了一节课，生怕办公室老师给他扔了。
等放学的时候，多数老师都下了班或者在班里布置作业，偌大办公室就剩一个实习老师还坐在位置上。
当时就是摔在了那个老师桌子上！
吴学渣探头探脑走过去，眼神乱飘，假装抱作业东摸西摸，就是没瞧见她桌子上的印章。
却见那实习老师转过身来，拿着块印章，问：“同学，你在找这个吗？”
那老师长发飘飘，笑得和蔼，吴学渣的恐惧去了大半，略微羞赧地点头。
女老师看了看印章，说道：“你这刻得不错呀，这石头是自己打磨的吗？怎么临的字啊？你学过书法？”
吴学渣没想到这老师对这破东西还挺感兴趣，他受宠若惊地回答：“是印章店的老板帮忙打磨的，上面还有层蜡，不好刻，我就回家用火烤了下。字是让老板帮我用电脑反转了字体，打印出来的。我照着上面的临，等满意了再下刀。临得不是很好，因为我字本身就写得一□□爬。”
女老师将印章还给他，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道：“你干嘛妄自菲薄呢？其实做得很不错啊，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上哪儿买的呢，听你们老班骂人才知道是你自己刻的。很了不起啊同学，老师手笨，这些就完全做不来。”
她抱着一沓文件，笑着看他：“你们老师发火是怕你们因为这个影响学习，毕竟快中考了。你也先把这些爱好放一边，好好准备考试吧，暑假多的是时间让你玩章，对不对？”
吴学渣捣蒜般点头。
女老师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对他说：“啊，还有，那两句诗我蛮喜欢的。希望你跟你同桌都能如愿以偿，加油啊小朋友。”
吴学渣回教室的脚步轻盈，心情轻快许多。回到教室才发现高学霸一个人还在教室。
吴学渣讶异：“你怎么还没走？”
高学霸放下书，一时没开口，他下意识地轻轻点了两下桌子，才缓缓道：“我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吴学渣看他迟疑的表情，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高学霸说：“我高中不直升附中了，家里要我转学，去二中。”
吴学渣愣了会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消化了一会儿，笑了两声：“那，好像也挺好的啊？二中比我们学校好多了，听说经常出高考状元，你去那儿上学一定会越来越厉害的。”他开始低头整理书包，手上动作有些无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