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高考结束，张怀生松了口气之后第二天就高烧不退，倒是把住在他家的言华吓了一大跳，早上发现不对劲之后就连忙打电话让周浩过来帮忙。
没办法，她一个人拉扯不动，张怀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瞅见言华这小丫头趴在他胸口处呜呜咽咽的哭，活似他要死了似的。
一直到张怀生在疗养院中迎着晚霞慢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张怀生都好像能感受到当时胸膛上那份重量。
别说，这丫头还真有点重。
可张怀生却想让这份重量一直留下来，想得心都发疼了。
那场病之后，张怀生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那种暧昧不明的气氛，这叫张怀生心里又甜又苦。
可是你看啊，这丫头考上了苍海大学，以后还要出国留学，他就是个二手房地产小老板，成天就跟一群大肚子秃脑袋满脸油腻的人打交道，张怀生自惭形秽。
再看看镜子里悄悄爬上眼角的细纹，虽然因为体质原因他现在三十好几也还没发福，可身上的肉一点比不上年轻人那般结实。
张怀生回避了，可是却留下了每天锻炼的习惯，周浩还说他精神头不错，居然还有雄心壮志要把事业发展更大。
张怀生笑言，他才三十几岁呢，男人三十一枝花嘛，可不是周浩这种心理上未老先衰的老男人比得上的。
老男人这三个字刺痛了张怀生，可面上他依旧笑，笑世间荒谬之事，笑自己老牛还想变回小牛犊。
张怀生以为他跟言华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淡了，有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会不由自主的想，也不知道跟着言华的那臭小子得手没有。
如果言华要跟别的男人有牵扯，张怀生心里酸涩，可还是得承认，那男人是这个臭小子他才能更放心。
三年后言华突然跑了过来，说是要带他一起出国，问他敢不敢，张怀生沉寂了三年的一颗老心脏顿时噗通噗通的又活了。
张怀生捏着电话半晌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可随后却又收到了段然的短信。
这小子看起来纯良又老实，没想到也是个有心思的，短信上问他言华是不是去找他了，还特意提了一句，他要追着言华去国外，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最叫张怀生介怀的是段然说的一句话：你确定言华对你是爱情吗？
这个问题真TM戳心了，这么多年了，张怀生好歹也混了十几年的社会，眼睛还是很毒的，自然看出来了言华对他的复杂感情，喜欢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却是对父爱的一种下意识向往与靠近。
换句话说，他张怀生给了言华从小到大心理潜意识向往着的父爱。
这艹蛋的现实！
张怀生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坐了一晚，最后看着太阳从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边沿爬起来，就像眼睁睁看着他悄悄藏在心里的那个小姑娘一步步走远似的。
言华没有请他，张怀生也没有去参加，其实不用他特意去打听就能知道言华的生活，毕竟言华可是华国第一个让自己的服装个人展示会登上蓝米时尚前沿走秀台的华人设计师，跟她大哥一样，是个为国争光的。
所以无论是她怀孕生子还是五十生日，甚至六十。
七十的话，张怀生忍不住苍白一笑，他注定是看不见的了，看不见他的小丫头满头白发渐渐老去的模样。
张怀生是在一天傍晚悄然去世的，闭眼之后整个人往下无限的坠落，张怀生以为这就是人死了都要经历的，心里开始好奇难不成真的要落到地下黄泉？
然而张怀生睁开眼之后却发现，自己成了仙女村赵家的十一岁长孙赵淮，听他妈念叨，说是这名儿是求了村儿里三叔公给取的，怪道村里人取名能取出这么个有文化有内涵的名字。
张怀生蹲在河沟边，远远的瞅见拎着个破旧黄布包的小丫头伸着脑袋四处找蛇泡果吃。
说是小丫头，其实打眼一瞧还以为是个小子，毕竟这小孩儿一路走一路还抬手抹着鼻涕，脸上脏兮兮的头发跟狗啃一样，浑身衣服上还都是泥垢，怎么看都看不出是个女娃。
可张怀生就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丫头就是小时候的言华，张怀生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心里居然能这么喜欢一个人。
“喂，赵大娃，你咋躲这儿哭了？是不是发烧烧成了傻子才被人从学校送回来的？”
“……我没傻。”
“啧，好吧，要想不被人知道你躲在这里哭了，就赶紧给我点好处收买我，不然我现在就去喊人来看你。”
“……”
一年后
“喂赵老大，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跟学校的贾老师一样想摸我？”
“他怎么摸你了？”
“嘿，他想摸我屁股，幸好我妈那几天紧着吃萝卜，我当时就放了个响亮的屁，把他给熏跑了。”
张怀生默默扭头，短时间里不太想去看这个被他悄悄养了一年已经变好看了许多身上也整洁了的小丫头。
回头张怀生就回家跟父母偷偷说了村小的贾老师摸他雀雀，一开始他父母还不觉得有啥，都是男人么。
结果张怀生还说贾老师要他脱光了衣服躺床上给他亲，这话顿时炸得赵淮父母头皮发麻，然后两口子头挨头一说话，当即就忍不住的一个拎着锄头一个举着镰刀的跑去学校踹了贾老师的家门，将当时正蹲在蜂窝煤炉子前正等着吃晚饭的贾老师一顿猛打，打完了两口子还放了狠话。
好哇敢欺负他们家的宝贝儿子，你丫的这个星期之内要是不离开村小，我们以后见一次打一次，再不行还要告到校长那里让他丢了饭碗。
贾老师可不记得什么赵淮不赵淮的，只以为这两口子是哪个被他欺负了的小女生家长，虽然对方口头说的是儿子，可贾老师以为这两口子是想给自家闺女留点名声，这才把女儿说成儿子的。
贾老师被打得没办法，连忙收拾东西走了关系火速调走。
到了其他地方贾老师可就没在这边这么方便了，第一次私底下跟学生宣传那些什么资本主义剥削封建毒瘤就被同事发现了，并且告到了校长那里。
有这种思想的人当老师可不行，这不是耽误孩子们吗？任是贾老师再如何走关系送人情，最后还是被踢出了学校。
学校之间都是有联系的，知道了贾老师的为人，哪个学校敢收？最后贾老师只能回家种田，四十七八的时候好不容易娶了个多次嫁人的媳妇儿，却是结婚第二天就把他的家产全给卷跑了。
张怀生可不知道贾老师的这些，他只想着他今年小学六年级就要毕业去镇上上初中了，走之前肯定是要把这个贾老师弄走的，私底下自己还气不过的套了麻袋把这老师打了一顿。
“赵老大，你的屁股是不是被贾老师摸到了？”
“……没有。”
“切，我都听见了，你跟你爸妈说了，你可真笨。”
“好好吃你的肉干吧！”
几年后
“赵大哥，你是不是想当我的爸爸？对我这么好。”
张怀生心疼的抬手抹了一把脸，仰头望天。
十年后
“赵大狗子，今天有人说就我这狗脾气一辈子都找不到男人要，是不是真的啊？”
“谁说的？我替你收拾他！”
“嘿，算了，你还是做我男朋友吧，我带着你去给他看看，我就算要你这样的也不会选他。”
张怀生：“……”
什么叫我这样的？我这样怎么着了？怎么说这么多年奋斗下来，我也是个公司大老板好不？
“对了你钱多不多啊？不够多我可不干。”
“够你花了，而且我还在继续努力呢。”
“那就好，以后我们孩子也能是富二代了。”
“孩子什么的……咳，害不害臊啊。”
“你都不害臊我害什么臊啊，你以为我不知道，想当初我才九岁你就盯上我了，亏你也下得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