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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嬴政+大汉天子](181)+番外

刘彻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巧有人进了大殿,正是之前在太庙见过的王子成蛟。

成蛟进了殿,后面跟着捧着食盒的使者,成蛟走过去,见到嬴政拱手行礼,笑道:“成蛟听说兄长今日住在宫中,兄长一直在赵国居住,咱们兄弟许多年都不曾见面,正好趁这个机会,聚一聚才是呢。”

他说罢了,招手让使者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木案之上。

嬴政没说一句话,那成蛟看起来似乎自来熟儿,也不嫌场面尴尬,坐下来,抬头看见一旁的刘彻,又对刘彻笑道:“这位就是嫪毐大哥?我曾听丞相说过,嫪毐大哥文成武就无一不通,今日一见,文武还在其次,光着一张面向,就羡煞了所有人啊。”

刘彻没成想成蛟和自己搭话,嬴政听了笑了一声,道:“二弟身边不是也有不少能人?”

“一百个人,怎比得了一个嫪毐大哥?不满兄长说,先前成蛟腆着脸管丞相讨过人,丞相说了,旁人都可以让我一句话讨去,唯独嫪毐不可,往后留之大用,原来是要放在兄长身旁,实在让弟弟羡慕。”

嬴政听着那句“留之大用”,在成蛟心里或许在想,吕不韦原来留着嫪毐来辅佐嬴政,只不过在嬴政心里,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这个大用,怕是去祸乱宫闱的罢!

刘彻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拿自己说事儿,当即有点后背发凉,成蛟这明摆着是挑拨自己和嬴政之间的关系,眼下嬴政本身就不怎么待见自己,总是无端端的眼神渗人,若是成蛟再挑拨起来,刘彻觉得自己真是路漫漫,修远兮……

成蛟一边说着话,侍者已经摆好了酒菜,虽然这个年代制盐技术还不够发达,但是王城里的酒菜,肯定要比小童赵高做得好。

成蛟欲要劝酒,嬴政道:“父王病重,此间不宜饮酒。”

成蛟听了一愣,随即悻悻笑道:“还是兄长思虑周到,弟弟一时大意,那只吃饭吃肉。”说罢了又开始劝饭。

成蛟虽然自觉心机高明,就连上将军蒙骜也被他糊弄了,但是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稍微深谙纵横之道的人,都能看得穿他,纲成君蔡泽就是。

所以在嬴政眼里,成蛟还太嫩了点儿,和自己耍心眼儿,想要试探自己的底儿,必定是要无功而返的。

成蛟极为健谈,看起来十分爽朗,嘴皮子也利索,从黄昏就开始用饭,一边吃一边说,直说到了天色黑透,其间叫侍者又端上来一大陶盆的酱肉来。

成蛟面上开怀,只不过心里有些冒汗,这个嬴政,并不像自己想象的一样,他表面上似乎与世无争,在咸阳城郊的农舍住着,但是现在一见,或许又那么点不是这么回事了。

虽然天象都对成蛟有利,但是还欠缺了人和,没有真才实学,也过不了纲成君和上将军的文武考核。

成蛟见嬴政形态自若,对答如流,心里琢磨着对方必不是善类,看身量或许上将军的武考自己能胜出,但是纲成君的文试就危险了。

成蛟眼珠子微微一动,瞥见站在旁边的刘彻,若是嬴政在考试当天不到场的话,或许这是自己胜出的最好办法,而且无惊无险。

办法虽好,却需要有人帮忙,而这个人自然就是刘彻无疑了。

刘彻跟随在嬴政身边,最好下手。

嬴政瞧见成蛟不着痕迹的眼神,似乎是在暼刘彻,心里不屑的一笑,心想着还都把嫪毐当成什么宝贝疙瘩了,不过是个势利小人罢了,就算他再有才识有胆识,就凭他的品行,也绝对不能留在身边重用。

成蛟心中打定主意要拉拢刘彻,当即看了看外面,笑道:“天色不早了,弟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兄长休息了。”

他说着,欲要站起身来,一个侍者从外面匆匆的过来,道:“二位王子,王上请二位王子过去。”

成蛟睁大了眼睛,道:“王上醒了?”

侍者答道:“回王子,王上醒了,急着找二位王子和丞相过去。”

成蛟就没再说话,留了个心眼儿,请嬴政走在前面,刘彻也跟在后面,嬴政和成蛟蹬了车,车驾就往内苑而去。

到了内苑,侍者引着嬴政和成蛟往里去,大殿里有些沉静,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甚至是刺鼻的草药味儿。

刘彻身份不够,就驻足在殿外,没再跟上去。

嬴政和成蛟走进殿的内室,迎面扑过来一阵热腾腾的气息,内室挂着厚厚的帘子,遮蔽了光线,也把外面的凉气给遮挡住,草药的味道更加的浓重了。

秦异人仰躺在床榻上,也不知是梦是醒,盖着厚厚的被子,间歇式的打着颤。

秦王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吕不韦就一手扶着榻沿跪在榻边,另一只手被秦异人攥着,秦异人的手指有些发青,但是指尖却发白,可见攥的有多紧。

秦异人的手也在微微打颤,哆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声音极为的轻微,道:“寡人……寡人活不多久了,丞相……”

吕不韦听见了,连忙欠身,道:“我王不要多虑,安心将养才是最重要的。”

秦异人连连摇头,一口气似乎没提上来,猴头里呼噜呼噜两声,道:“寡……寡人……”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登时一口气不顺,就晕了过去,旁边的侍者和太医一见,立时扑上去,太医将秦异人的头垫起来一些,侍者手忙脚乱的端上药来。

秦异人握着吕不韦的手一下就松了,吕不韦立时睁大了眼睛,全身打颤,忙道:“怎么样!王上!王上他……”

太医赶紧道:“丞相不必担心,王上只是被痰邪堵住晕过去了。”

吕不韦当下松了一口气,不过立时又神情紧张,拉过太医,瞥了眼进来的嬴政和成蛟,压低了声音,极轻的道:“王上……还能坚持多久?”

太医迟疑了一下,道:“卑臣只能尽力……”

“我叫你说实话!”

太医听见吕不韦的轻喝,吓得腿打颤,道:“至多……至多一个月。”

吕不韦听了全身一震,回头瞧了一眼病榻上昏迷不醒的秦异人,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对太医又压低了声音,道:“王上还没有选出太子,你要保王上一个月无虞……不,不,如果能更多就更好,王上此刻若是……那秦国必然大乱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一皱眉,道:“药下大剂量,快去,让王上省过来,王上有话要与王子们说。”

太医听了连连点头,秦王异人昏迷,此时连王子都算上,仍然是丞相吕不韦权势最大,吕不韦的话就是旨意,太医自然立刻就去重新熬药。

吕不韦的对成蛟的态度一直模模糊糊,直到嬴政回了咸阳,吕不韦就更是为嬴政说话,这让成蛟觉得十分危急,他和嬴政刚一进内室,秦王就昏了过去,成蛟抢上前去一顿嚎哭,其实侧耳一直在仔细听吕不韦的话。

只不过吕不韦说话太轻,又拉着太医到了角落,离得太远,就更是听不见了。

太医很快就端了新的药过来,丞相的吩咐,大剂量。

太医扶着秦王的头,将药慢慢的灌下去,秦异人喝了药,半响没动静,吕不韦等得不耐烦,额角上渐渐冒了冷汗,虽然太医说了,秦异人至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眼下秦异人进气儿无多,只剩下出气儿,怎么能不让吕不韦冒汗。

眼下秦国没有储君,老秦人极为崇尚武力,如果秦王这时候没了,国内势必要大乱,饶是吕不韦位高权重,但是那些老秦人老贵戚,早就不服他的权势,只等着秦王大逝之后,和吕不韦撕破脸皮。

嬴政掌心里也是汗,正如吕不韦的想法一样,太子遴选还没有开始,如果这个时候秦王就这么大逝了,一切对自己都很不利。

太医又来喂药,但是秦王昏迷之间,身上不带一丝儿的力气,上嘴皮死死的压着下嘴皮,灌过去的药,剂量再大,都顺着脖子流下去了。

嬴政看不过去了,当下走上前去,托着秦异人的脖颈,另一手一掐,掐住秦异人的下颌,迫使秦异人张开嘴,太医见了忙再去喂药,虽然还是往外流,但是起码喝下去的多了。

众人看着王子政干脆利索的动作,秦王喝了药,没多久果然转醒了。

秦王神情迷迷糊糊的,含糊见叫到:“丞相……”

吕不韦喉头哽咽了一下,趋步上前,“噗通”跪下来,秦王的手乱抓,吕不韦当即双手握住秦王的手。

秦异人这才全身放松下来,颤巍巍的道:“寡人……梦见了当初……当初的那些事啊……丞相,寡人要不行了。”

吕不韦听秦异人说当初的那些事,必然就是当初自己初识还是质子的秦异人,觉得奇货可居,弃商从政,开始扶持秦异人,帮助他一步步登上王位。

吕不韦心中感慨良多,他和秦王异人是一荣俱荣的存在,这么多年来,吕不韦一路高升,秦异人从最初的依靠他,变成忌惮他,疏离他,只不过临了临了,又不自觉生出无限的感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