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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嬴政+大汉天子](205)+番外

刘彻等蒙恬和蒙毅走了,道:“我方才碰见了老长史桓砾,他拖了我一件事情。”

“哦?”

嬴政应了一声,又拿起笔来,飞快的在奏章上批奏,道:“桓砾找你什么事儿?”

刘彻在他对面坐下来,笑道:“什么事情,你心里必然已经有个底儿了。”

嬴政拿眼皮撩了他一眼,笑道:“如果一个人能事事都想到王上心坎里去,不是大富大贵,就是命不多时……你说你算哪一个?”

刘彻笑道:“都不是,大富大贵我享的多了,有没有都是两可。”

嬴政轻哼了一声,言归正传道:“桓砾是来替成蛟说情儿的罢?”

刘彻道:“是也不是。”

他说着拿起另一根毛笔,替嬴政分担了些奏章,一边批字一边说道:“老长史在你继位的时候期期艾艾的辞官,现在没辞了儿,又要在这朝廷上混迹,知道你必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所以也不敢抻着个头,只是问问我,按理来说祭典之日成蛟需要到场,而此时成蛟却被软禁在府上,不知那日需不需要到场……我说我身份卑微,也只能帮他问问罢了。”

嬴政的笔尖儿顿了一下,道:“你的意思呢?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刘彻想了一想,忽然笑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说过一句话……我是很佩服始皇帝的,也尊敬他筑长城这个举措,只不过……”

嬴政撂下笔,抬眼盯着他,道:“只不过什么?”

刘彻也回视着嬴政,道:“只不过你用错了方法……你的功绩如何之多,却又多少湮没在暴政的名头里。成蛟这件事情,并不需要摆出如何刻薄针对的姿态,祭典要夺吕不韦的豹符,正好让成蛟到场,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在臣子眼里,你又是个恩德的君主,何乐不为呢?”

嬴政半响没说话,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说的对,但是有一句偏颇了。”

“哪一句?”

嬴政笑道:“成蛟他根本不够算是虎。”

刘彻听了禁不住笑起来,不过,对方肯听自己的劝,让他也放松了不少。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把送来的奏章都批完了,嬴政道:“你出去的那会儿,太后那里有人过来传话。”

刘彻听了心里一突,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嬴政要自己过去磨墨,怕就是因为太后又惹嬴政不高兴了,所以刘彻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刘彻咳了一声,道:“太后肯去夏宫了?”

嬴政道:“太后自然肯去夏宫,在王城里头,太后束手束脚的,觉得我碍着她的风流快活了,去了夏宫任谁能管她?不过太后说了,去夏宫可以,但是要我把一个叫嫪毐的奴才,派给他。”

刘彻听了又是咳了一声,道:“王上可要明察秋毫啊。”

嬴政笑道:“寡人想着,太后终归是寡人的母后,那就遂了母亲的心愿,一个奴才而已,值得什么?派过去不就好了。”

刘彻瞧嬴政笑眯眯的一双凤眼,说的头头是道,真的像那么一回事儿似的,岔开话题道:“太后几时起驾?”

“很快,她在宫里头待不下去了,后日一早就走。”

嬴政为了表示自己孝顺,后日一早,特意穿戴正装,坐上车驾,到了太后宫前,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没叫刘彻回避,就让刘彻跟着自己一同去送太后。

赵姬施施然的从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刘彻,刘彻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瞧他站在嬴政后面,微微低下头来,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弧度,迎着冬日柔和的阳光,脸上竟有温柔之色。

而嬴政一身华贵黑袍,微微侧过脸仰起头来,也正听着刘彻说话。

赵姬瞧着,有一瞬间心里一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到底什么不对劲儿,也说不出来,就堵在嗓子眼上。

赵姬看着刘彻高大的身材,侍卫的戎装之下,更衬着宽肩窄臀,一双长腿笔直的,充满了力度的感觉。

赵姬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只觉的都要出宫了还不顺心。

嬴政请赵姬上了马车,侍女将马车的帘子放下来,刘彻扶着嬴政上了车驾,一同往王城大门去了。

出了王城大门,嬴政并没有让人停车,而是一路送到咸阳城门口。

嬴政下了车,和赵姬作别,赵姬只是伸出手撩起马车的帘子,脸色极为不好的看了一眼刘彻,随即手一松让马车帘子垂下来,吩咐起驾了。

嬴政看着赵姬的马车粼粼的走远,这才上了车驾,道:“不要回宫,寡人要去看看寡人的好弟弟。”

他这一说要去看望公子成蛟,骑奴都有些吃惊,但是也不能违抗,立刻拨转了马头,往咸阳城郊去了。

成蛟的府邸在咸阳城内有一处,但是因为他现在是被软禁,吕不韦唯恐他扇乱朝廷的风向,毕竟他现在和嬴政是绑在一起的,只有嬴政做秦王,自己才能收益。

所以就令人将成蛟转至咸阳城郊的府邸,专门从宫中调拨了守卫过去。

成蛟的一切行动都受了约束,只可在府邸里活动,吃穿用度还是按照公子的给予,但是完全没有自由,府邸没有诏令谁也不能进出,就连送些日常的吃食,也要有丞相的诏令才行。

众人到了府邸门口,外面有重兵把守,见到嬴政吃了一惊,很快的跪下来行礼。

嬴政从车驾上走下来,打量了一下府邸,道:“都起来罢。”

嬴政说罢了就往里走,守门的侍卫们想要拦着,却被嬴政凉飕飕的看了一眼。

这些侍卫们接到吕不韦的诏令,没有令谁也不能进,但是没说包不包括秦王,侍卫本来想着秦王没有实权,所以拦一下也没什么,只是还没有动作,就被嬴政的眼神给吓得一哆嗦,立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老老实实的请嬴政入内。

嬴政走了进去,里面非常的萧条,似乎就是个长久无人居住的废宅子,走进了第一道大门,地上全是枯叶子,穿过堂,再往里就看到了一两个奴仆,但是都不见公子成蛟。

嬴政道:“成蛟在何处?”

仆从有些迟疑,见到嬴政吓得不会说话,磕磕绊绊的吭叽,跪在地上直发抖。

刘彻看着这个仆从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儿,就算嬴政是秦王,仆从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嬴政冷笑了一声,道:“你莫不是哑巴?还是聋子?寡人的话从来不想说第二遍,你想要成为哑巴或者聋子,还不容易么?”

那仆从差一点儿瘫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连忙道:“王上饶命……公子……公子在花园儿呢。”

“花园?”嬴政道:“成蛟还有心情在花园赏花么?”

他说着,甩了一下袖袍,抬步往里面走去。

别看是废宅,但是宅子也不小,几进几出之后才是花园。

眼下是冬天,花园里根本没有花,远处一座小亭子,隐隐传来女子清亮的歌声。

嬴政顿了一下步子,眼神之中渐渐起了寒意,这才带着众人走过去。

离得近了,只见那亭子中铺着一张软榻,榻上摆了木案,木案上搁着酒菜瓜果,旁边跪坐着几个歌女在掌乐。

那软榻之上,成蛟赫然惬意的半躺着,一个妙龄的女子歪在成蛟的怀里,一面喂成蛟喝酒,一面随着乐声唱着曲子。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刘彻本身紧跟着嬴政的步子,但是听见女子的歌声,突然顿了一下脚步,这首曲子他自然知道。

曲子只是描写女子见到情人惊喜和娇羞之情,然而重点却在第一句……

——山有扶苏。

这首曲子是郑国之风,当年始皇帝焚书坑儒,丧失了大量典籍,嬴政的长子公子扶苏的生母是谁,已经无从考究,到底能不能凭借一曲郑风就划成郑国人也无从查起,只有这“扶苏”两个字,确实是有据可查的。

刘彻乍听这首曲子,禁不住心下一凛,随即收拾好心情,赶紧跟上去。

成蛟显然没想到嬴政会突然到来,惊得立刻将歌女从怀里推出去,一窜就从榻上起身。

那歌女也还没过二八年纪,生的娇俏可人,一双杏核眼圆溜溜水灵灵的,天生带着一股纯粹的可人劲儿,被成蛟这样一推,立时滚下了榻,正好趴在嬴政脚边。

嬴政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歌女,随即很淡然的侧头将目光盯在成蛟身上,语气幽幽的笑道:“寡人没想到,弟弟在这里养尊处优,很闲适嘛。”

成蛟脸色一下子煞白,跪在地上直筛糠,又强自镇定,道:“罪臣不知王上驾到,怠慢了王上,请王上降罪。”

“哦?罪臣?”

嬴政冷笑了一声,手抬起来虚点着木案上的酒菜,道:“你看看你哪一点像是罪臣?是这酒,还是这菜,还是这些掌乐的讴者?”

成蛟不敢再辩解,怕自己越描越黑,何况他此时吓得胆都要破了,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去辩解,只好装作诚恳的跪在地上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