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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经纪人会读心[娱乐圈](83)

钟杳也没有和人展示自己一身疤的习惯,目光落在林竹身上,还是横了横心。挽起衣袖,一个个给他数:“这是飞镖划的,当时二十出头正要强,咬牙忍着没说,拍完真血假血都混在一块儿了,把导演吓了一跳。”

林竹记得这部戏:“《孤山秘史》?我们就说肯定是伤着了,后来都不拍单手剑了!”

钟杳哑然,点了点头,又解开衣领,稍稍敞开些:“这儿是弹片绷的,挺大一片,贴了五六片肉色创可贴,差点把化妆师逼疯。”

林竹扒着他衣领看,心疼得直皱眉:“是不是《夜逐》?就是靳导的戏!这次得看紧了,爆破戏千万不能出事……”

钟杳轻咳一声,揉揉鼻尖,揉了把他的脑袋,揽着人靠回臂间:“还有这儿……”

钟杳单手解了几颗扣子,掀开一侧衣摆,露出腰间一道显眼的粗砺疤痕。

林竹:“!!!”

林竹这次真不知道这道伤的来历,急得眼圈发红,扑过去细看,小心翼翼地拿指尖碰了碰:“怎么伤得这么重?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钟杳揉揉他的头发:“挺久以前了,绑的威亚有问题,铁丝散开了,从这儿勒进去……当时其实没觉出疼来,后来就送医院了,倒也没多大事。”

钟杳的目光落在林竹身上,声音轻柔:“幸好当时发现的及时,没勒进去多深,就破了点皮——我这个其实不严重,就是威亚落下的疤不容易好,有严重的,十几年都下不去……”

就比如他第一次和林竹握手的时候就发现了的,林竹手心的那道疤。

第60章

钟杳早就发现了那道伤。

小时候受伤可能的情况太多了,钟杳起初还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后来见过林竹的打戏, 这个念头就一天比一天清晰。

林竹小时候究竟是怎么过的, 身上有多少伤, 有多少到现在还没能彻底调理好的隐患, 心里又藏着多少还没释怀的事, 还没翻过去的坎, 钟杳都不知道。

也都想知道。

林竹说不出来, 钟杳就一点点教他说。

臂间的身体一点点紧绷起来,衣物折出锋利沉默的线条,垂着头不出声。

钟杳并不着急,落下目光将他拢着,继续柔声道:“天阴了时会有感觉,有时候疼一会儿,我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也一直没管它……”

林竹慢慢坐直, 掌心有点儿凉, 轻轻攥了攥。

手腕有了绷带的保护, 钝钝的疼泛上来, 一点儿都不像刚才拿筷子试图使力的时候那样叫人背后直冒冷汗了。

钟杳低下头,语气轻轻的:“能教教我怎么保养吗?”

林竹怔怔抬头。

他已经明白钟杳为什么会忽然和自己说起这个了,也清楚钟杳的苦心, 知道钟杳是为他好, 是真的在关心他。

可他还是说不出口。

不是不能对着钟杳示弱……是对着谁都没办法。

小时候是因为要活下去。林竹没服过软, 一开始打架打不过人家,后来学会了在打架的时候读心预判对方出手,再没输过一次,硬生生震住了一整个孤儿院比自己或大或小的孩子。

要让别人听自己的,要不挨欺负,就必须得比别人厉害。哪怕伤得病得走不动路了,也得咬着牙爬起来,不然躺上三天就可能没了热饭吃,就可能睡最漏风的位置,盖最薄最破的床单。

得把刺都张出来,谁碰都得狠狠扎一下给个厉害,才能顺利活下去。

后来他回了家,有了自己的房间,能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来回打滚了,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也不用担心打架打不赢该怎么办了。

林竹却还是没法彻底藏起来那个浑身带刺的自己。

少时的暗示扎根的太深了,有些事已经做不到了。即使明知道那些善意和关心都是真的,即使一遍遍告诉自己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难受了就该老老实实的,乖乖躺在床上被人照顾,不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林竹想不下去,闭了闭眼睛,轻轻抬头。

可钟杳为什么不训他?

为什么不着急上火地吼他,为什么不凶他不知道照顾自己,为什么不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都这么不识好歹了……

钟杳为什么不生气?

林竹胸口些微起伏,眼底有些烫,本能地又想攥拳,被钟杳拦住,把林竹轻轻发抖的右手握在掌心。

钟杳拢住他的手腕,瞳色温柔,不只是说给林竹还是自己听:“我是真不懂调养,可有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受的伤要养好容易,要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得经年累月才行。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钟杳停顿片刻,望着怀中依然绷得死紧的林竹,轻轻一笑:“突然想起个事。”

钟杳揽着他,话锋轻巧一转:“三年前,我刚出国的时候,国内挺多朋友都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哀我不幸怒我不争,说我不该这么着急就隐退,没完没了地训我,既然出了事干嘛不找他们帮忙。”

林竹微怔。

钟杳慢慢揉着他的手腕,力道轻缓,透过绷带一点点落在陈旧积伤的关节上。

钟杳:“后来我把他们拉到一块儿建了个讨论组,一块儿训了一顿,让他们每人写了五百字的检查。”

林竹一呛,忍不住咳嗽起来。

隐约弄明白了为什么替钟杳联系资源的时候,反而是当初和钟杳关系最好的一批人怨气最大。林竹揉揉眼睛,哭笑不得:“那些老师也是好心……”

“好心给我添堵?”

钟杳抬眉:“我都发了朋友圈,说我打算一个人静一段时间,他们非不听,非得一个劲儿追着没完没了?”

钟杳:“知道他们是关心,非得挑让我不高兴的办法来关心我?”

林竹胸口轻轻一悸,抬头望他。

钟杳没抬头,继续给他揉手腕:“糟心事赶在我身上了,我受着了,也好好地熬下来了。我能做到已经挺不容易了,他们不夸我,还跑来训我。”

钟杳:“非得逼我把为什么信不过身边的人的事儿说出来给他们听,然后再让他们跟着我一块儿难受?”

钟杳:“我能让自己活蹦乱跳地好好熬过来,没伤别人没害自己,就已经用上全力了,没法儿再把自己的伤口扯开,就为了让别人放心了……”

钟杳声音平缓,一个字一个字打在他心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不是故意的。”

林竹再忍不住,深吸口气仰起头,用力把眼泪逼回去,身上憋得轻轻发抖。

钟杳拢着他,掌心贴在林竹脑后,护着他迎上自己的视线。

林竹眼前被水汽模糊成一片,深深深深用力吸气,咬着牙,身上微微发抖。

钟杳轻轻吻上他的眼角,语气柔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林竹忍不住了,用力闭上眼睛,声音喑哑发颤:“是……”

林竹十多年来说不出甚至不敢想的话,被钟杳一个字一个字,借着自己的事,彻彻底底地说了清楚。

钟杳鼓励地亲了亲他阖着的眼睛:“自己能说吗?”

身边的气息太过温柔,长久来如芒在背的荆刺被忽然宽恕,林竹胸口悸得生疼,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我不是故意的,哥,对不起……我做不到,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不肯说当年的那些事,不是故意不示弱不让别人碰,不是故意让别人担心着急。

不是故意……不识好歹的。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是故意的。

钟杳抬手,拭去他眼角滚落的眼泪:“所以不着急的……咱们要在一起七八十年呢,现在就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以后没的说了,多无聊啊。”

钟杳把他护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抚:“现在不都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吗?难受的时候能发泄出来了,不喜欢的知道不要了,这就是个进步。下回再学会了有人欺负你就回头找我告状,再下回说不定就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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