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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程(37)【CP完结】

作者: 善尔 阅读记录

程疏被傅时遇握在掌心的手动了一下,被傅时遇紧紧抓住:“二十一岁那年我谈了我人生中第二个男朋友,没有很认真,但也不是在玩闹。我们在一起了差不多一年,感情还行,后来他毕业回国,我继续留在英国,和平分手。”

第五张图上小人躺在病床上苦着一张脸,腿被高高吊起,看起来伤得不轻。

“二十二岁那年我玩得比较疯,单身一人没什么牵挂,每天跟个傻子似的玩起来不要命,不过这伤倒不是飙车造成的,不然能被路宥他们嘲到七八十岁。经历了一场普通的车祸,命大保住一条命,福也大没缺胳膊少腿,就是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算是过去这三十多年受的最严重的一次伤。”

第六张图上小人摇头晃脑,脑袋边上围了一圈“意识流”“存在主义”“解构”等词语,密密麻麻的。傅时遇笑道:“可能是因为跟死亡近距离接触了那么一下,之后又在病床上躺得太无聊,催生了一点人生思考,对文学感兴趣起来,硕士的时候索性转到了文学方向,跟着一个挺有名的汉学家做研究。但是兴趣是一回事,真研究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第一年还挺辛苦,看文献看得多次差点掀桌。”

第七张图片上是一辆汽车,立在悬崖之上,对面是滚滚而下的大瀑布。傅时遇说道:“埋在书海里了一年多,有点想明白了,二十四岁那年一个人去了南美旅行,按着《春光乍泄》中何宝荣和黎耀辉的路线,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滞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去看了伊瓜苏大瀑布。其实那时候我对‘不如我们从头来过’这样的话很嗤之以鼻,却又着了迷似的想去看看。”

第八张图上小人站在书架前,手中拿着一本物理书。“二十五岁那年我回国的时候,在家偶然翻书架,发现了一点很久远的东西。物理课本的第七十九页,留着一点你当年随手乱画的猪头。那天,我将书柜里的课本都拿出来,坐在地板上挨个儿翻了一遍,暗自揣度着每一个线条和文字是不是和你有关。那是许多年后我再一次想起你,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翻过之后我将那些书又重新放了回去,之后很多年再也没碰过。”

第九张只有小人的背影,头顶上悬着一把尖刀。“二十六岁那年不太好,短短的半年之内,我的姥爷和姥姥相继离世,两人走时一个七十九一个八十一,算是长寿,但这种事情,再圆满生者也会觉得意难平。我没在国内待太久就回了英国,准备我的毕业论文,那时候我虽然已经知道人心险恶,却对人性的下限还没了解透彻,以至于被我的同门兼舍友直接剽窃了所有研究成果迅速发表。说起来还得感谢他作案时离我毕业还有大半年,紧赶慢赶还能换个选题。我打了他个四分之一死,傅时彰不乐意,又亲自动手将他揍了个半死。”

傅时遇伸手摸了摸木板上的笔触,在指尖留下一抹浅淡的亮光,小人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看向下面,整个泽城的版图若隐若现。“二十七岁那年我回国,进入泽大文学院,当了一个小讲师。我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买了一栋小公寓,这时候觉得年纪确实是大了,玩得收敛了,也开始养生了,每天去教课,日子过得很规律,本来只是好奇试一试这个职业和生活,结果发现还挺喜欢,所以短时间内不打算换。”

第十一张图上小人正在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蹂躏手中的玫瑰花,傅时遇笑着点了点:“感情上的常胜将军二十八岁遭遇滑铁卢,顾念那孙子死乞白赖追求我,我看他长得也还行,就答应着试试,结果百天纪念刚过,我才知道这他妈是个有主的,幸亏我这年纪大了开始热衷吃素,然后将那孙子打包扔给了他哥,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顾念一个星期没出门,一直到现在都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程疏反问道:“吃素?”

傅时遇立马摇头:“荤素是个圈,一天换一遍,我现在就爱荤的,大鱼大肉的那种,圈也锁死了,不能换了啊。”

程疏笑了一下,没跟他瞎扯,主动拉着傅时遇往下一棵树前走,看着上面复杂交错的线条。傅时遇道:“二十九岁一年都很平稳,形成了很规律的生物钟和日常,比三点一线要丰富一点。”

程疏看着那密密麻麻几十条线:“是挺丰富,你这规律日常将整个泽城都囊括了吧?”

“还行。”傅时遇一边笑一边甩锅,“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不怎么喜欢出去浪,都是路宥那孙子,单身狗一个还爱四处撒野,我是被逼良为娼不得已天天城南城北地逛。”

最后一张图上,小人身上缠着几条线,他在缓步往前走,而画面的另一边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程疏抿唇看着,他知道这是他自己。

傅时遇从后面趴在他肩上:“走过了漫长的十多年,终于走到了三十岁。这一年,周围人介绍对象的热情高涨,尤以我妈为甚,男孩女孩换着来。事业上倒也还行,评上了副教授,但这些事情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三十岁那一年,我又遇到我十七岁时喜欢的男孩。不过,那时候我们离得还很远,我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也并不愉快,那是一个开端。”

傅时遇带着程疏继续往前走,程疏这才发现下一棵树上还有一个板子,只不过上面没有画东西。

“今年我三十一岁,我很感谢你在我身边。”傅时遇看着程疏,轻声说道,“我没有听你的话,自私地去了解了一些事情,作为补偿,我将我的这些年都送给你。”

程疏许久没说话,等终于压下鼻腔的酸涩,开口却是:“一天画那么多,你手还没废啊?”

傅时遇失笑,对他的倔劲儿没一点办法:“放心吧,开荤绝对没问题。”

程疏撇过头去,听声音冷酷又无情:“别耍流氓。”

傅时遇笑着抱住他,脸颊蹭到程疏的耳朵,发现那里热烫得厉害。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傅时遇听着两人的心跳,喉间突然泛上压抑了一整天的哽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想让我觉得那些事中我也有责任,不想让我为当初的不作为后悔。”

“那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就这一会儿。”傅时遇打断他,“让我生自己的气一小会儿。”

傅时遇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他知道程疏的独立,知道程疏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可想对程疏好从来都是傅时遇自己的事情。

程疏没能保送和傅时遇的关系的确不大,只是傅时遇想,如果当初他愿意帮帮程疏,如果当初程疏拿到了那个保送名额,他也许就不会经历后来的那些疼痛和绝望,他会考上一直向往的那所顶尖大学,而不是现在连进个项目组都要受到第一学历限制。

可是傅时遇没有,他冷眼看着别人欺负程疏。傅时遇没办法去想这个。

傅时遇终究没说太多。

第二十六章

程疏和傅时遇并肩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夜色中点点荧光,河边的风带着水的气息,混着草木香扑面而来。

程疏轻声开口:“我妈是在我八岁那年去世的,我跟我爸两个人过了两年,十岁的时候他娶了现在的妻子。”

“那个人也带着一个小男孩,比我小五岁,第一天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跟在我爸后面喊爸,我却再被训斥对着那女人都开不了口。”

“后来,我开始听到一些传言,说程冲就是我爸亲生的,其实不需要别人说,随着程冲长大,他的模样越来越随程毅,谁都能看出来他俩的关系。”

程冲的存在尖锐地提醒着程疏他父亲的不忠诚,他无法自控地想,在他妈妈病重的那些日子里,也许屋外的那三个人都在欢欣雀跃,盼着她早死。

他开始对程冲母子产生恨意,包括程毅。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那个时候,他在家中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多余者了,他没有立场也得不到宠爱供他发泄不满。表面上看是两个陌生人进入了他的家,实际上却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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