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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程(39)【CP完结】

作者: 善尔 阅读记录

傅时彰问:“只盯不打?”

“别那么暴力,”傅时遇正经道,“我们又不是什么道上的人,成天打打杀杀的,多难听。”

傅时彰懒得理他,这就要挂电话,傅时遇哎了两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傅时彰没忍住笑了:“想我了?”

“嗯,想你了。”傅时遇敷衍道,“想看你能被吴伶俐女士揍成什么**样了。”

傅时彰罕见地没怼他,只说道:“下个月回去。”

傅时遇的心噗通落下来,掩饰般地揉了下鼻子,嗯了一声。傅时彰低低地笑了两声,说道:“挂了。”

“等等。”傅时遇喊道。

傅时彰好脾气维持三秒立马烟消云散,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程冲,”傅时遇道,“要不还是打他一顿吧。”

傅时彰直接挂了电话。

学期走到末尾,各课程都逐渐进入复习周,傅时遇和程疏都闲了一些,很少去学校了,泽大文学院却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挺大的事儿,博士生胡新向学校实名举报自己的导师翟峰。

二月份的时候,胡新将自己的博士论文成稿拿给翟峰看,希望翟峰这位现代语言文字领域的专家能给他提出意见。翟峰在看过之后,竟提出要给胡新换个选题,将他自己手头上做了一半的选题给胡新,以此来换胡新的论文。被胡新拒绝之后,翟峰虽然不高兴,却也没过多纠缠,只是之后对其论文的指导十分不冷不淡,任其自生自灭。

胡新虽然心里也有点微词,但并没想太多,谁知四月末博士毕业答辩,信心满满的胡新被判了不及格,要延期毕业,翟峰则直接表示要他换到其他导师门下。

胡新一直对自己的答辩成绩感到怀疑,多方打探,发现当初正是答辩主席翟峰给他判了不及格。胡新激愤之下,写了一封举报信,洋洋洒洒将事情的经过全部披露,又牵扯出翟峰平日里的各种恶行。

这封信的内容第二天就被翟峰知道了,翟峰发了很大的火,说全是污蔑,胡新一个未毕业的学生势力完全没办法和翟峰抗衡,但他的举报撕开了风平浪静的一角。

傅时遇到院办,还没进楼就看到院办门口石椅上坐着的魏晋南。傅时遇在他旁边坐下,笑道:“魏老师腿没事儿了吧?”

魏晋南笑道:“没事了,能跑也能跳。”

他戴着一副墨镜,微笑着看升到半空的朝阳,脸上的皱纹都泛着浅金光彩。傅时遇不打扰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块看着校园里生机勃勃的灿烂晨景。

过了一会儿,魏晋南突然说:“我听老林说先前给你算了姻缘?”

傅时遇笑了两声:“别说,还挺准。”

魏晋南把墨镜往下拉了拉,饶有兴致地盯着傅时遇:“小伙子,有情况?”

傅时遇的视线往旁边一半楼上溜了一遭,笑得贼兮兮的,魏晋南收回视线,笑道:“年轻就是好。”

“有些事是只有年轻人才能做的,有些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人去做。”魏晋南说道。

傅时遇正了神色,说道:“魏老师……”

魏晋南抬手打断他:“你来咱们文学院四年,觉得怎么样?”

傅时遇说:“这里有很多优秀的人。”

“也有很多龌龊的人。”魏晋南说道,“说什么文人清高都是瞎扯,勾心斗角、趋炎附势在这一样不少。”

“除此之外,我们的知识分子还是最唯唯诺诺的一群人……”魏晋南看向他,“你一定失望过。”

傅时遇沉默两秒,只是说道:“我能理解。”

魏晋南将目光投向远处经过的学生,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沧桑:“因为被打压怕了,被折腾怕了,看看我们的当代文学年表,这样几次,很多人的骨头就软了。”

傅时遇没说话,魏晋南笑道:“骨头软了,有些良心还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无论是面对先人还是后人,总是觉得亏心的。”

最后,魏晋南说:“上楼之后别签名,这些说不准的事情就先由我们这些快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来做。”

在胡新承受不住压力,公开承认自己污蔑导师向其道歉之后,文学院二十一名教授副教授发布联名举报信,列举翟峰学术造假、专权横断等多项罪状,要求撤销其院长职位,并且向胡新同学道歉,同时要求学校重新审查胡新的博士论文,按规定程序向其颁发学位证书。

这些老师无一例外全是即将退休或年龄很大的学者。

傅时遇看着赵新泉郑重地在联名信最后写上他的名字。“沉默得够久了,反正就快退休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你们的路还很长,有我们这些人在,哪能让你们年轻人冒这个风险。”赵新泉笑着说道。这是他在泽大的最后一个任教学年,仍旧是副教授。

先前在楼下,林余眠来接魏晋南,笑着向傅时遇说:“别听他那些牢骚和不满,唯喏、逢迎哪里都有,脊梁和风骨也的确还在,这些东西能打压,却不能消灭。”

傅时遇想,它们确实一直都在。

人说难得糊涂,其实糊涂不难得,糊涂的人真糊涂,清醒的人装糊涂,糊涂最普遍不过,清醒也不难得,清醒着发声才难得。

几天之后,处理结果下来,学校怕事情闹大成高校丑闻,想在院系内部迅速解决,所以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学校撤销翟峰的院长一职,暂时由两位副院长代理全院事务,胡新的论文则由学校邀请其他学校的专家组进行评审,保证公平公正,若能通过便补发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至于举报信中提到的贪污、造假等罪状则没有细查,随着翟峰的撤职落了帷幕。

翟峰几天没在学校露面,再出现的时候明显憔悴不少,他接近六十岁的年纪,原本看起来顶多五十,现在却比同龄人还要沧桑一些。

先前掣肘很多老师发声的除了畏惧院长的势力,还有一点便是大家都一个院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场面太难看了也不太好。但现在是彻底撕破脸皮了,以往翟峰前呼后拥逢迎灌耳,现下老师看见他大多都当没看见,连招呼都懒得打,有些还避着翟峰走。

傅时遇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翟峰上楼,他精神不太好,两人打个照面他都没看见傅时遇,上台阶的时候没注意差点绊倒,傅时遇扶了他一下。

翟峰强打精神笑道:“傅老师啊。”

傅时遇嗯了一声,问道:“翟老师去上课吗?”

翟峰拍了拍手中的包,说道:“研究生还有一节课,他们都喜欢听我讲课,说我讲得形象又透彻,我的课学生都是到得最齐的,还有不少外院学生,一听是我讲课都跑来听,不好不去上。”

傅时遇点点头,目送着翟峰上了楼,他想起来翟峰的“罪状”里面有一条是狂妄自大,旁人皆笑他而他洋洋自得不自知,傅时遇见过挺多这样的人,但他并不觉得这是罪,只是觉得有点可怜。

傅时遇那几天心情不算太好,一直有些沉默,插科打诨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晚上上床后,傅时遇习惯性地黏到程疏身上,也不像以往似的动手动脚,抱着人就不说话了。

程疏抓着他的一只手,问道:“怎么了?”

傅时遇哼了两声,不答话,程疏看着他的发顶,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踌躇半天,最终揉着傅时遇的头发,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想什么时候带我回你家?”

傅时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噌一下抬起头来,眼睛发亮:“这是愿意了?”

程疏撇过头去:“没说过不愿意啊。”

傅时遇的郁闷一扫而空,乐得不行,捧着程疏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程疏嫌弃地推他:“口水都沾脸上了。”

“没事儿,我再帮你舔干净。”傅时遇嘿嘿笑着将他压在床头上,捧着人的脸细细地亲,嘴里还抽空念叨,“程程,你笑笑,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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