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道,“方才整理好要送去给主公审阅的军务。”
孙文嘴角一抽,好半晌才克制住给孙子脑门糖炒栗子的冲动。
“还不快去!”孙文道,“既然是军务,无论大小急缓,必须第一时间送至主公桌前!”
孙兰哪里见过这么严肃的爷爷,当下就被唬住了,抱着怀中那一摞文书小跑着去帅帐。
孙文咬牙,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小子”
幸好是寻常军务,如果是军机大事,这小子可就犯了大错了!
一旁的柏宁道,“军师何必这么气呢?末将可是听说了,前儿个主公还夸赞孙小郎君和丰军师家的大郎,二人年纪虽小,办事却极有章程。好好磨砺几年,必是栋梁能臣。”
孙文道,“栋梁能臣?栋梁能臣又不是街边卖的白菜,兰兰这孩子还差得远了!”
柏宁笑笑不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营帐,姜芃姬果然在开会商议。
孙兰正坐在角落仔细听着,丰真的儿子丰仪则坐在姜芃姬靠后一些的角落,埋头记录什么。
丰仪在记录这次会议的内容,诸如什么人说了什么,不求一字不落,但不能偏离本意。
孙文上前行礼,“拜见主公,臣幸不辱命,带着重要证物归来。”
姜芃姬自然记得孙文出使聂营为了什么,急忙道,“结果如何?”
孙文一边取出一小包药渣,一边道,“根据臣多番调查,聂良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一日三餐,每一顿进食不足常人一半。除此之外,每顿必要饮一碗药……这是熬药之后的残渣。”
常人的一半是多少呢?
寻常男子,一天要进食一斤半到两斤,军营精锐吃得更多,保证身体营养所需。
按照直播间观众的标准,每顿这么多已经够了,殊不知军营大多都是用麦饭充饥,极少有配菜,因此主食占的比重高。按照聂良这个进食标准,哪怕身体康健都会被拖出毛病。
营内众人,唯独卫慈精通药理。
他接过孙文递来的药渣,先是嗅了嗅,过会儿又捻了一点放入口中尝试。
卫慈自小体弱多病,顿顿离不开药汁,长大之后为了调养身体,同样少不了中药。
他的舌头极为敏锐,稍微尝一尝便能知道药渣中有哪几味药。
卫慈借了笔墨将药渣中的药抄录下来,递给众人传看。
“药性凶猛,药量极重,若是为了治病,服用几次便也够了。载道却说顿顿日此,多半是以猛药吊命。”卫慈平静地道,“由此看来,聂良的身体不容乐观”
亓官让不懂药理,但他知道里头有几味药不会出现在常规药方,因为药性过于凶猛。
郎中一旦开了这些药,意味着什么,亓官让心知肚明。
“子孝,依你之见,这聂良还有多久可活?”
姜芃姬瞄了一眼便将纸张放到一边。
卫慈道,“半年!需要辅以静养,不宜多思多虑,禁大喜大怒,不然的话……”
“不宜多思多虑,禁大喜大怒?”姜芃姬薄唇请勾,笑着道,“这似乎有些难啊。”
卫慈抿唇不语。
哦圣诞节:确认过眼神,是不能惹的人
绘画人:阴险脸,主播这话明晃晃告诉别人,她要让聂良多思多虑,大喜大怒。
桐濛:大怒就够了,大喜不可能的,主播哪里会那么善良还让他“大喜”?
瞧着这一幕,不少咸鱼隐隐有种“助纣为虐”的错觉。
蓝色抽屉:每次看到主播露出反派笑,我就怀疑她其实是反派,不给主角留活路。
燊枷:瑟瑟发抖,碰上这么一个反派boss,主角得多可怜?通关是不可能通关的,这辈子不可能通关的。闯关又不会,就是躺尸抱主播大腿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看到主播就像看到爷爷一样,每天都被当成孙子吊打,超喜欢主播的。一句话背着水晶都打不赢啊!
第146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一)
姜芃姬瞄了一眼弹幕,心下好笑。
莫说扛着水晶了,即便是扛着泉水,她也能将所谓的主角打爆。
“载道已经确信聂良命不久矣了,那么我们便商量一下如何能让那位多思多虑、又惊又怒?”姜芃姬笑着说完,一旁做记录的丰仪手腕一抖,笔尖墨汁滴在纸上晕开黑点。
这些内容也要记录进去?
丰仪的表情带着几分挣扎,见在座叔伯一副见怪不怪,一番纠结之后,他选择如实记录。这些内容要是流传后世,主公高大上的正面形象就崩了,说不定还会被贴上阴险狡诈的标签。
丰仪一边运笔如飞,一边仔细记录众人的言行和神情,越听越觉得疑惑。
等到会议告一段落,丰仪私下求问亓官让。
“军师,小子有一事不甚清楚。”丰仪随军之前,丰真暗地里拜托亓官让照拂丰仪,同时告诉丰仪,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找亓官让求惑。丰仪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亓官让轻摇玉扇,微阖的眸子睁开一条缝,问道,“何事不解?”
“既然聂良阳寿不多了,为何我军不据守湛江关,拖延个半载?”丰仪疑惑道,“方才……小子听主公那番话的意思,分明是想集合军力,主动与聂氏交锋。如此,我军损失不就大了?”
亓官让道,“你的想法是没错,不过你忘了考虑聂氏内部的情形。”
丰仪一听这话,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一瞬眸子都亮了几度。
亓官让道,“中诏灭国之后,聂氏以最快的速度招兵买马,一面稳定局势,一面动用人脉和威望招揽人才、世家为己所用。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对聂氏心服口服的。相当一部分人是随大流,他们心里有其他心思,奈何聂氏势大,不得不选择依附。说得直白一些,聂氏内部势力杂乱、人心不齐。倘若聂良暴毙,前线接连失利,聂氏内部势必会发生内讧,四分五裂。”
做个比喻,聂氏就是一块磁石,强行吸纳周遭的金属碎块。
一旦没了磁力,那些金属碎块不就自由了?
“聂良多活一天,聂氏就稳当一天,他也有更多时间为继任者铺路。哪怕他暴毙了,继任者也能稳定局面,这对我军而言极为不利。”亓官让继续道,“倘若我军死守湛江关,聂军士气得不到打击,始终维持着高昂状态,哪怕聂良暴毙,靠着这股士气也能苟延残喘一阵……”
丰仪努力听着,慢慢梳理清楚脉络。
“军师的意思……如今的聂氏正值青黄不接,一旦聂良暴毙,聂军士气低迷,后方势力也会动荡,原先依附聂氏的大小势力会产生异心?若是能四分五裂,主公便能带兵逐一蚕食?”
亓官让笑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丰仪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底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主公是想借此入主中诏?”
不仅要吞了杨涛、捶死安慛,还想染指中诏聂氏这块蛋糕?
“这是迟早的事情。”亓官让神色淡漠,瞧不出喜怒哀乐,他道,“若能一举将聂氏弄得四分五裂……那么,拿下大半中诏就如探囊取物。主公临阵改换主意,本身也是打这个主意。”
丰仪顿时明白了,对着亓官让作揖致谢。
“多谢军师为小子解惑。”
亓官让露出罕见的笑意,他道,“你可比你父亲懂事。”
丰真这货求人办事也是一副大爷的架势,还没他儿子懂事知礼数。
孙文有惊无险地回到大本营,两军以湛江关为界限,呈现对峙之态,气氛剑拔弩张。
与此同时,汴州聂氏族地。
“阿洋、阿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准许我上战场了。”
聂清还以为自己只能蹲在后方处理琐事公务呢,没想到父亲的使者会来接他。
从小到大,聂清都将父亲聂良当做追逐和学习的榜样,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和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