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恭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年轻哪里值得羡慕了,这与主公之前说的话也没关系啊。
可他也听出来了,自家主公很赞成他和许燕筱的婚事,倒是让秦恭松了口气。
他别的不怕,只怕主公不答应,届时秦恭就难做了。
要么放弃许燕筱,要么辞官归隐,不问世事。
扪心自问,他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喜酒记得给我留一盅。”
秦恭笑道,“末将遵命。”
谈笑的功夫,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姜芃姬翻身上马。
“主公这是?”
秦恭惊愕,主公也要过去?
“总是闲赋也不好,骨头都要硬了。”姜芃姬道,“大军出发吧!”
秦恭:“……”
真是因为这个任性的理由吗?
秦恭无比怀念旧主许斐,虽说许斐脑子不太好使,但不会这么大胆往前线冲。
大军分作三路出发,姜芃姬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始终紧拧。
她带兵出发,自然不是因为“想要打仗”这么任性的理由,她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种无数次生死中历练出来的天然直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这份直觉救了她很多次。
大军悄悄靠近敌方营寨,先一步出发的斥候部队很快就传回消息,“回禀主公,敌人营寨已空,营帐内的黑影俱是稻草树杈。根据营寨内篝火灰烬判断,他们离去应该不足半刻钟。”
分作三路包抄敌人营寨,没想到敌人早就撤光了。
秦恭与柏宁分别带领一路兵马,听到斥候的回禀,当即下令追赶。
敌人走得匆忙,营寨内留了一些沉重笨拙、不宜带走的辎重和粮草,可见敌人走得匆忙。
若此时追上敌人,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必能大胜。
姜芃姬却觉得不对劲。
她这一路人马没有动,她问斥候,“篝火如何?”
斥候道,“有些还烧着,有些熄灭了,散乱成一团。”
姜芃姬又问,“篝火附近的脚印如何?”
斥候仔细回忆一番,据实回禀,篝火附近的脚印有些杂乱。
姜芃姬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例如敌人营帐内摆设情形,越听眉头越皱。
被几个军师派来保护主公的裨将疑惑了,问道,“主公,可是有哪里不妥?”
姜芃姬抓紧了缰绳,冷声道,“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们有这份精力准备稻草树枝假扮人影,可见撤退的时候相当从容。既然如此,那些篝火、文书、物件就不该这么乱!”
裨将听后心下一冷,惊呼道,“莫非有诈?”
姜芃姬冷笑道,“我们怕是上当了。派出两队人马将秦恭他们召回,前方怕是有埋伏……”
裨将问道,“不用派兵去支援?”
姜芃姬笑道,“我们也该迎客了,先应付当前的敌人再说,命令下去——结阵应敌!”
姜芃姬刚说完没多久,原先空无一人的敌方营帐突然响起敌人的杀喊声,他们似凭空出现一般,漫天箭矢如雨一般纷纷落下。敌人的反偷袭快得惊人,不少人都没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他们藏在地下!”
姜芃姬一句话就说破这些敌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营帐里面不是没人,人都躲在地下了!
因为营帐很乱,检查的士兵也不可能一件东西一件东西搬开检查。
士兵只要将睡觉的席子随便铺开,遮住藏身的洞口,基本不会被发现。
营帐的乱,怕不是为了营造慌忙逃窜的假象而是为了遮掩这些躲藏地下的敌军。
第1530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九)
“愣着做什么,杀回去!”
姜芃姬一把拔出斩神刀,目光泛着凶狠。
裨将道,“末将遵命!”
姜芃姬倒是想冲出去杀个痛快,奈何她还需要指挥大军如何抵御敌人的偷袭、如何抓住时机反攻。敌人抢了先手,一上来就是一阵箭雨,打乱了我军的阵势。若这个情况下没有主将指挥调度,等敌人冲杀进来,伤亡会十分可怕。姜芃姬浪归浪,但从不耽误正事儿。
“不知奉敬他们那边如何了——”
这些兵马不愧是训练多年的精锐,姜芃姬时常安排军事演习,各种突发情况都有演练。因此,尽管这回被敌人抢了先手,但第一波箭雨后,他们便反应过来收缩阵型,拿出防守阵势。
这是损失最小的做法,同时也能体现一只军队真正的作战素质。
与此同时,姜芃姬派出去的斥候也拼了命追赶秦恭和柏宁的兵马。
奈何是晚上,能见度有限,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两路兵马的行军路线,抓紧追上去,这便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追上二者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了变化。
柏宁生性谨慎,哪怕带兵追赶敌人也会顾虑左右,因此速度慢一些,斥候赶上的时候,大军还没遭遇埋伏。柏宁对斥候的出现也很诧异,斥候没来得及翻身下马,直接传达口谕。
撤兵!
柏宁听后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立刻命令大军掉头后撤。
不过,敌人正在暗中盯着他们,大军后撤的行动多明显,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原先漆黑一片的山坳突然亮起无数橘红火光,数不清的火箭从天而降。
柏宁心下惊骇,面上仍是一片镇定,士兵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防御的同时有秩序后撤。
他不慌么?
怎么可能,他现在慌死了!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可——柏宁心里清楚,身为主将的他不能慌。一旦他慌了,这一路大军便如没了脑袋的苍蝇,没有秩序到处乱跑,迟早会被敌人围歼在此。
倘若说柏宁的运气还算好,秦恭这边就比较倒霉了,彻底踩进敌人的圈套。
斥候抵达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两军厮杀成一团。
火光蔓延,几乎要将这方天地渲染成白昼。
士兵的厮杀声尖锐而高亢,似要将耳膜都捅破了。
敌人偷袭相当突然,秦恭虽然没受伤,但却想起当年跟随杨思被韩彧堵在孤胥峡谷的往事。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这是什么破运气,次次被人带兵偷袭。
以前是韩彧,这会儿是卫応。
不过,上次运气好有主公相救,如今却只能靠自己和身边的士兵了!
若是不搏出一条生路,怕是只能葬身于此。
都这会儿了,秦恭脑子里还想着出兵之前主公说的话。
【诸如‘此战之后要去成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话还是别说了。】
【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战前说过这话的人基本有去无回了。】
有去无回?
敌人摆出这个偷袭的阵势,的确是打着让他们有去无回的主意。
秦恭可不想死在这里,他还要建功立业,积攒功勋,回去娶了许家大娘子,保护她一生的。
遥远的大后方,许燕筱睡至半夜骤然惊醒,睡在外间的侍女披了衣裳过来。
“大娘子可是要起夜了?”
等侍女将蜡烛端近了,这才瞧见许燕筱身上的寝衣几乎被汗水打湿了。
“不是——方才做了个极为吓人的梦,如今醒来却有记不得内容了——”
侍女也道,“瞧大娘子满身满脸的汗,多半是梦魇了,奴去唤后厨的人准备一碗凝神汤水。”
许燕筱摇头,“不了,这三更半夜的,喝了汤水就睡不着了。”
侍女道,“如此,奴便留下来陪大娘子说会儿话。”
许燕筱轻轻点头。
身边这个侍女是秦恭送来的,细心体贴,做事手脚麻利,她挺喜欢的。
思及秦恭,左胸腔涌起冒出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大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侍女见她抬手捂着胸口,眉头轻蹙,唇色苍白,顿时紧张起来。
许燕筱道,“方才做的梦——仿佛与秦三郎有关,莫非他在前线出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