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帝直播攻略(1480)

姜芃姬道,“为何不肯寻我,兴许是不想麻烦吧,他的性格一贯如此。”

马休,字庆吉。

年少时候曾在琅琊书院求学,算是姜芃姬在求学时期玩得好的同窗之一。

相较于其他几人,马休他们五人中的存在感不高,很多时候都是被动才跟他们捣乱凑热闹的。性格较为沉默寡言,但凡他觉得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坚决不肯麻烦相熟的人。

算算时间,马休北上避难的时候,姜芃姬刚入主象阳县,正是初期最艰难的时候。

对内穷得一匹,简陋的班底就跟草台班子一样,对外还有数不尽的仗要打,打了这个打那个。早期那几年,不是她在打别人,就是别人主动过来找她打架,她还是不被看好的一方。

这种情况下,以马休那种中庸的性格,他自然是避开,不给姜芃姬添麻烦也不参与不冒险。

以如今的眼光来看,没有选择孤注一掷帮助姜芃姬是马休亏了——不然的话,如今重臣之中必有他一席位——但以当时的形势来看,谁又能说马休的选择是错误的?谁都不能。

不仅仅是马休,当时的情形换做绝大多数人,他们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唯一不解的是——

姜芃姬平定东庆这么多年,马休难道一直没有听到风声吗?

北渊局势不乱,各处也没打仗,但饿死冻死的百姓却一点儿不比战乱少。

直至姜芃姬带兵抵达雪城,剑指北渊,马休才逃难离开北渊……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亓官让和丰真明显也想到了这层,只是后者刚触了霉头,只能由亓官让发声了。

“主公可是怀疑马休有可能是北渊派来的探子?”

姜芃姬笑道,“庆吉喜欢趋利避害,为人谨慎小心,但却不是蠢笨的。他替北渊当马前卒有什么用?北渊这个模样还能与我对抗多久?最后是北渊赢面大还是我赢面大?这些问题,他心里清楚得很。哪怕他真是北渊的探子,过来也是向我投诚,然后反捅北渊一刀……”

亓官让不赞同地摇头。

“理是这个理,但主公也不可轻信,马休此时混入难民中逃难到这儿,时机有些巧了。”

姜芃姬笑道,“我知道,这些担心等我见了他就知道了。”

聪明人就是喜欢将事情复杂化,哪怕是姜芃姬也不可免俗。

等真正见到马休这人,先前的阴谋论和推测都烟消云散,只剩满满的叹息。

“庆吉?”

当马休被带来与她见面的时候,姜芃姬看着他的脸许久,仍是无法从这张苍老疲倦的脸上找到当年的痕迹。她只觉得喉间一哽,半晌说不出话。马休年纪不是五人中最大的,但他如今的模样却与七旬古稀老人无甚区别,一头杂乱的头发几乎没有多少黑色,全白光了。

不仅头发白光了,脸上的皮肤又皱又干,还有常年受寒留下的冻疮裂痕。

他步履虚浮地上前两步,缓慢俯下身行了个大礼。

看得出来,他是想尽量标准一些的,但红肿的双手和虚软的双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姜芃姬猛地起身将他扶住,他的手臂瘦得只剩皮和骨头了,让她连一点儿劲都不敢使。

“十余年不见,兰亭可还好?”

马休虚软得露出浅笑,声音也是老年人有的苍老和喑哑。

倒是这熟稔的口吻让姜芃姬找回了几分熟悉感。

“兰亭……现在或许只有你还这般称呼我了。”姜芃姬听后忍不住苦笑,她改名换姓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没想到待在北渊避祸的马休却没听到风声,仍以当年的称呼唤她。

马休苍老的面庞带着几分局促为难。

“……以庶民之身直呼君之名讳……确实不敬……”

姜芃姬道,“不是,我弃了那名字了,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缘由……并非身份之故。”

马休没有细问,如当年那般选择了沉默。

吕徵听到消息也匆匆赶来,当他瞧见堂内那个苍老佝偻的老人,几乎认不出这就是马休。

马休只比姜芃姬大了七八岁,但二人此时的相貌更像是爷孙。

这些年,马休都经历了什么?

“你是……少音?”

马休将吕徵仔细认了几遍,只是后者站得远了一些,他眼睛不好瞧不真切,半晌才认出来。

“……是……”

马休虚弱笑道,“多年未见,你倒是与当年无甚两样。”

第1820章 油尽灯枯

马休不仅是逃难的难民,还是逃难的奴隶。

当听到他用平静的口吻叙说的时候,姜芃姬与吕徵都感觉到了一股隐忍克制的愤怒。

当年,马休的确是为了避祸才逃到相对安稳的北渊。

只是他没想到比起血腥的乱世,北渊这把软刀子杀人才痛。

马休一家逃难的时候,身上带着银钱,他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一路逃难过来小心翼翼,倒是没有惹来觊觎。抵达北渊之后,麻烦才接踵而至。马休是庶民,而庶民在北渊的地位比外界传闻还要低得多。那时候,跟马休一样避祸去北渊的东庆百姓不少,北渊官府对这些人的态度就跟对待畜生一样。徭役是最重的,税目是最多的,几乎将人往死了剥削。

马休意识到北渊情况想离开的时候,北渊朝廷发生了政变。

政变上位的派系对待庶民和逃难百姓更加苛刻,税收若是收不上来,直接打入贱籍任由买卖。一些北渊寒门士子气不过,试图跟他们理论,下场却是胳膊拧大腿,血流漂杵。

马休一家的积蓄经不起这样的剥削,自然是想办法离开了。

奈何这是个狼窝,进来容易出去难。

北渊人口是五国之中最少的,对待百姓出境是严格控制,后期更是演变成谁出去谁打死。

马休只能按捺下来,寻找机会。

这时候,一桩从天而降的祸事将他砸了个正着。

为了对抗上位的派系势力,一群有识之士聚集起来称之为“新派”,打算用政变刺杀的办法让旧派下位。结果还未动手就被旧派首领发现,先下手为强将他们“新派”一锅端了。

一锅端还不准确,因为有漏网之鱼。

这条漏网之鱼游到马休宅邸后门,倒在雪地之中,被出门采买的妻子救回家中。

旧派找上门,马休一家被人用“窝藏罪犯”的罪名抓了起来。

抄没家产,一家打入贱籍。

马休成了北渊士族后宅刷恭桶的杂役,妻女被抓走卖去了青楼,儿子被贱卖净身……

妻子自责,撞柱自尽。

女儿留了一个不知哪个恩客的骨肉,染病死在暗巷。

小小的儿子则在易氏逼宫事件中被杀红眼的易氏私兵砍掉了头。

马休几经辗转,带着年幼的外孙女几经辗转被贩卖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成了边境附近小城的看门老兵。听闻敌兵要攻打过来了,马休收拾行囊跟着逃难难民一起向雪城徒步而来。

来之前,马休其实做好了死的准备。

因为他在路上听说亓官让铁血手段杀难民的事情,明白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也知道自己硬闯肯定没命。但……念在他曾是东庆人的份上,不奢求尸骨回归故土,只盼外孙女能求得垂怜,被哪个人收养也好,买了也好……实在不行,陪他葬身距离东庆最近的雪城城下也好。

他们这些难民都是靠脚走来的。

马休还算好,好歹有不知哪个死人身上扒下的破鞋,还有不少人是赤着脚的。

还未抵达雪城,他们便被巡逻的骑兵斥候发现,一个不剩全被抓了。

本以为会死,没想到这些士兵让他们拿了干粮,哪里来哪里去,别想着偷渡去东庆。

马休听到周遭的难民都在抱头痛哭,又在一些难民口中知道敌兵首领的身份。

恍惚间,有种山穷水尽即将绝望的时候,又逢柳暗花明的感觉。

“爷爷?”

上一篇:帝国萌宠的直播日常 下一篇:年年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