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沉默与选择同流合污有什么区别吗?
本质上都没区别,他们都是将北渊推向末路的刽子手。
这位使者也是北渊朝臣,如今以这般低微的姿态匍匐在主公脚下,不也是他活该吗?
当众人散去,使者讪讪带着三十二位美男狼狈离开,亓官让瞧见他神情黯然,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眼角似有泪痕。见状,亓官让嗤笑一声,手中的羽扇摇得更欢快了。
他就是喜欢看到敌人在绝境中挣扎的模样,让人心情愉悦。
正想着,耳边传来嘎吱嘎吱踩雪声。
亓官让不用回头也知道脚步声是谁的,转身对姜芃姬行了一礼。
“文证在瞧什么?”
姜芃姬顺着亓官让方才的视线瞧去,隐隐还能瞧见小点一般的使者。
亓官让道,“几头可怜的丧家之犬。”
姜芃姬瞧他,认真纠正亓官让的语病。
“不该是丧家之犬吧?分明是亡国之犬……”
亓官让露出愉悦的浅笑。
姜芃姬道,“文证可会觉得我这么说是小人得志了?”
亓官让道,“主公是女子,并非小人。主公本就是胜者,胜者有资格书写历史,如何得志亦不为过。本就是即将亡国,乱世之人不如狗彘,亡国之犬四个字,有哪一个字是说错的?”
“我方才听到你与子实的对话,还以为你由此及彼,同情那个被凌辱嘲讽的使者,生出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呵,我这才眼巴巴上来想开导你的。”姜芃姬似真似假地笑道,“还是我对文证了解不够。文证心胸与常人不同,以寻常丈夫思想揣度文证,这也是我的过错。”
亓官让笑道,“再无一人如主公这般了解让了。”
姜芃姬倏地改了话题。
“看这情形,初春未至,北渊便要收入囊中了。”
亓官让点头赞同,与姜芃姬默契地忽略了刚才的话题。
姜芃姬道,“文证之于我,不仅是重臣更是挚友。”
亓官让听到这话,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姜芃姬继续道,“挚友之间,自然是希望彼此能平安,能过得更好,我亦是。”
亓官让问她,“主公想说什么?”
姜芃姬道,“倘若哪日发现我不对劲了,别声张,保全好自己。”
她抬手拍怕亓官让的肩膀,露出与往常无二的笑容,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亓官让心下一惊,欲言又止。
“记在心里就行。”姜芃姬打断他想说的话,“我知道文证痛恶北渊那些人,他们选择同流合污或者面对国家危机而沉默,所以孽力反馈自身的时候,他们就该受着。不过,站在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看法。若是沉默能保全自身乃至亲族安危,很多人还是会选择沉默。”
国家重要吗?
重要,远比性命重要,但是亲族家人同样也很重要。
有的人为了国家舍生取义,也有人为了家人苟延残喘活着,选择同流合污……姜芃姬以前觉得黑便是黑,白便是白,但真正面临这种局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倘若她出了事情,她希望亓官让他们以自身为重。
沉默也是自保的手段。
亓官让第一次失控抓着姜芃姬的手,力道之大浑然忘了君臣之别。
“主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芃姬笑道,“事先做个安排,兴许能用上。”
亓官让深吸一口气道,“这种安排——您让臣如何接受?”
姜芃姬道,“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会努力让它别发生,文证该有信心才是。”
亓官让看着姜芃姬眼眶微红,刚刚那点儿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
他原先还期待这双脚踏上北渊都城那一日,如今却觉得兴致缺缺。
姜芃姬笑道,“我可是文证亲自选择的天命之主,你该相信我能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亓官让道,“是,的确如此。”
勇者本该一往无前,但主公却跟他交代了后事。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勇者”心中对未来也有迷惘,也有彷徨,她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赢。
因为有这份担心,所以她交代了后事,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亓官让如何不担心呢?
“主公可知让这一生唯一的愿望是什么?”
“什么?”
亓官让道,“亲眼看着您——只是您,登极,君临天下那一幕。”
除了你,谁都不行。
第1835章 污点
又过一月,西昌那边也频频传来好消息。
符望统兵打得很无趣,真的是很无趣。
总有一种东庆、中诏、南盛三国都在努力营造出乱世逐鹿的景象,唯独西昌在过家家的感觉。刚刚接到出征军令的时候,符望这家伙是很兴奋的,以为能大展拳脚,立功无数,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结果呢?
他怀着悲壮心情向主公立下军令状,拉了二十多万兵马来征伐西昌,还以为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苦战,结果——
Emmmm……
西昌国操作之骚超出了他的想象。
大军攻克西昌边境,杀了一窝乱匪,端了两个村子规模大小的寨子,将俘虏抓上来一问,人家说自己是皇帝——嗯?皇帝?符望一脸懵逼地看着身穿麻衣灰布,一脸土匪相的皇帝。
随手再抓个人来问,人家说自己是丞相……
丞相?
“呸,一个土匪寨子两百号人,一半都是有官职的,你们怎么不上天?”
当符望听到那位“皇帝”封了一个黑面泼妇为皇后、四十来岁的寡妇为宠妃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了。自家小孩儿过家家都没这么随便,你们一群大人羞不羞耻?
这还不是最让符望绝望的。
当二十多万大军攻入西昌境内不久,他们收到了好几个势力派来的“使者”。
仔细再问,规模大一些的也就半个州郡,规模小一些的就一两千号人。
规模不大,心不小,一些自称为诸侯,一些已经自立为帝,以国家名义希望符望能离开他们的国土。如果不离开的话,两国交恶会引起严重后果,符望不过区区统帅,担当不起。
符望:“……”
这些人能不能别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哔哔个没完没了?
他怎么就担待不起了?
主公给他二十多万精锐让他全权负责这边的战事啊,抓了人家皇帝都能先斩后奏那种。
主公放权放得跟泄洪一样,符望怎么就没资格、担待不起了?
“不知所谓,带兵推平了他们!”
一个字——打他\娘的!
打仗不谈别的,莽过去就行了。
符望一发话,原先还牛笔哄哄的家伙作鸟兽散。
为了抵抗符望的大军,听闻西昌还弄个了百路诸侯誓师大会,势要抵挡住符望的攻势。
“百路诸侯……誓师大会?”
不是,当年自家主公参加那个湟水会盟二十来路诸侯已经够多了。
西昌可以啊,还百路诸侯……
这名头听着牛笔哄哄,符望一开始还真期待了两天,真正开打之后才知道对方也是纸糊的。
倒不是敌人兵力不够,实际上百路诸侯也凑了四十万兵马与符望隔河对峙。
只是,打仗不是看人数多就一定能赢啊。
敌人凑出来的四十万兵马说是散沙都算夸奖,各路诸侯并不齐心,各有各的小算盘,打仗都是各打各的。符望领兵一照面就将他们击垮,然后敌人就放弃抵抗开始逃跑奔命……
讲真,群演都没有这么敷衍!
这一战,符望创造出一个后世很有名的世界纪录——一战斩杀诸侯头目记录。
符望一人完成了44杀。
_(:з)∠)_
所谓百路诸侯,一次性就被他端掉了44个头目。
明明是一听起来就好叼的头衔,但符望就是开心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和军事才华被这些敌人摁在地上狠狠摩擦。摩擦一回就减掉一点智商——这仗打完他不会变弱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