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证?”
亓官让今儿个怎么了?
若是往日,哪怕他再怎么不想要说话,也不会如此冷场。
风瑾怀揣着疑惑,将昨日没有处理完的竹简搬了出来,准备今天一鼓作气弄完。
“你在看什么?”
这时候,风瑾才发现亓官让不是坐着睡着了,分明是被什么东西摄去了心神。
“文证,你到底在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迷……这东西……”
风瑾停止了絮叨,一双星眸越睁越大。
突然,他双手一松,怀中的竹简掉了下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风瑾的脚尖被散落的竹简砸了个正着,险些没将他疼得龇牙咧嘴。亓官让听到这阵动静,哪里还能走神?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一致地将视线挪移到桌案上。
风瑾也不收拾竹简了,连忙坐到桌案旁,暗暗挪了挪脚趾,疼死了。
他瞅着桌案上的茶具,“这散发着琉璃五彩之光的东西……是个什么物件?”
亓官让也疑惑了,道,“难道怀瑜也不认得这东西?”
不至于吧?
风瑾出身东庆四大高门之一的风氏,家族拥有着千年底蕴,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
风瑾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见过的?
眼前这个物件,若是连风瑾都没有见过,亓官让真是不相信。
天地良心,这东西风瑾还真没见过。
“这模样,瞧着像是茶具……难道是北疆异族那边的产物?”
风瑾捻起一只小巧精致的透明小碗,仔细把玩了一番,手感细腻冰冷。
如今可是大夏天,天气炎热,政务厅内又没有降温的冰块,别提多热了,当风瑾摸着那只精巧茶碗,指尖却传来一股说不出的沁人凉意,又冰又凉,触感细腻,令他爱不释手。
“北疆……应该不是……”亓官让摇摇头,他的祖籍就在边陲,距离北疆近得很,两地风俗互为交融,商业贸易往来不算少,若是有这么好东西,亓官让多少也该听说过。
“不知道是谁将这物件放在这儿……让一过来便瞧见它们被搁在桌上。”
哪怕亓官让没有收藏的嗜好,但他也看得出眼前这东西的价值,绝对贵。
风瑾将茶碗放了回去,眼睛却忍不住徘徊。
第一眼看到这东西,他就喜欢上了。
“要不寻人来问问,昨晚有谁来政务厅了?如此宝贝,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
风瑾正欲起身,正好看到徐轲揉着眼眶,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眼底还带着些许青色。
“文证,怀瑜,你们俩今儿个来得真早。”
徐轲招呼了一声,敏锐地发现两人异样,然后他的视线就被那一套璀璨无比的玻璃茶器吸引了,“这、这是什么……铸造材质冰凉坚硬,又无粘合缝隙……轲闻所未闻……”
三人围观这套玻璃茶具,要不是姜芃姬嘴里叼着肉包、手上提着一壶红枣银耳汤,晃荡着进了政务厅,这三人还不知道要怠工到什么时候,眉心一蹙,开口喊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大清早不好好处理政务,围在这里开会么。”
“主公。”
三人听到动静,纷纷见礼,抬头之后却发现姜芃姬手里提着什么。
他们认得红枣银耳汤,但哪里见过一坨红枣银耳汤漂浮在空中?
“看你们最近累着了,让人特地熬的红枣汤,温度正好。”
姜芃姬把桌上的三只倒扣的长筒玻璃杯翻正,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
主公亲自斟的红枣银耳汤,哪怕里面有毒也得喝下去。
“每个人一只杯子,用完自己清洗。你们要是不介意杯子混着用,我就不多说了。”
姜芃姬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红枣是她从县府仓库翻出来的,枣大核小,味道很甜,熬成浓汤之后,甜味冲淡了,早上突然有些嘴馋了,让侍女帮她熬了一个多时辰。
姜芃姬等红枣银耳汤稍稍凉了,这才将它装进这只大肚茶壶。
“主公,这是……这是何物?”
风瑾看看自己面前的杯子,再看看姜芃姬手边的大肚茶壶,因为已经倾倒了一些红枣银耳汤,上面露了一截……风瑾微微睁圆了眸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史前怪兽。
不用说,这茶壶的材质与桌案上的茶杯出自同源。
自家主公绝对是知情者,知道它们来历。
“喝东西的杯子,清洗挺简单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脆,不经摔。”
姜芃姬这个回答险些将风瑾三人给噎住。
这种琉璃宝贝,竟然还想摔?
“喝呀。放心,不是我煮的,是县府的侍女帮忙煮的,味道还不错。”
三人默然无语,这根本不是红枣银耳汤好不好喝的问题!
徐轲端起杯子,指尖能感觉到红枣银耳汤传来的暖意,“主公,这些物件怎么来的?”
事实上,他更想问这东西价值几何,贵不贵,他那点儿身家能不能买一件。
杯子表面光滑剔透,折着彩色的琉璃光,令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杯面。
那般细腻的触感,哪怕是肌肤最为细腻的少女也拍马难及。
徐轲不仅有着声控的毛病,还有些许恋物癖,这点从他刚刚接触竹纸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三万贯买来的。”姜芃姬随意回答。
第440章 你咋不去抢(四)
在场众人,除了风瑾还能维持风度,亓官让与徐轲都被吓到了,反应过激一些的徐轲更惨,他险些将红枣银耳汤呛进肺管,难受地捂着胸口咳嗽。
“什么?三万贯?”
徐轲咳嗽一阵缓过来,声音陡然提高,指着杯子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败家啊,败家!
自家主公有多少家产,他再清楚不过。
对方到底是从哪儿挪了三万贯,竟然去买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东西?
作为整个县府的内政管家婆,徐轲险些气得昏厥过去,他却忘了姜芃姬根本没那么多银钱。
别说挪用了,哪怕她把整个象阳县都抵债了,恐怕也弄不来这么多银钱。
所谓三万贯,不过是她说出来逗逗三人的。
真没想到,他们一点儿都不经逗。
亓官让和风瑾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神情严肃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姜芃姬。
“主公并非那等耽于享乐之人,怎么会耗费三万贯买这么一套物件,莫要戏弄瑾了……”
纵然风瑾出身风氏,他也不会豪掷三万贯买一套收藏品,不是他花不起,只是他比较务实。
“啧,你们三人可真是经不起逗,等会儿孟教头和罗教头来了,你们可别拆穿我。”
有这么一个玩心颇重的主公,三人也是心累。
“这些东西是昨晚砖窑烧青砖的时候,顺带烧制出来的。质量参差不齐,那些不是极好玻璃,我原本想销毁的,不过想到你们平日里工作辛劳,我昧了一套下来,搁在政务厅。”姜芃姬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带着得意之色,“怎么样,你们觉得它值不值三万贯?”
三万贯?
怎么不直接去抢钱呢?
徐轲一脸的愤懑,本以为自家主公稍稍稳重了,没想到还是那么恶劣。
风瑾端正心态,仔细打量手中的物件,斟酌半响后,他才缓缓开口。
“这东西世间罕有,堪称巧夺天工之作,质地更是闻所未闻。若是碰上懂行的人,三万贯自然值当……只是……瑾不知,制造此物需要耗费多少银钱、人力以及时间……”
三万贯,有钱的土豪追逐虚名,的确掏腰包会去买,甚至还会乐呵呵地哄抢。
可如今这个世道,谁会耗费这么多银钱买一套享用的奢侈品?
姜芃姬一边喝着红枣银耳汤,一边听风瑾讲,心中越发有信心了。
“我都说了是烧制青砖的时候顺带弄出来的,你说制造它需要耗费多少银钱、人力和时间?”姜芃姬笑着道,“怀瑜的眼光绝对准确,怎么说也是士族二少爷不是。你说它值三万贯,我倒是彻底放心了。好好运作一番,还能怕销路?怕只怕供不应求,人家上门求着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