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员外一拍胸脯,满口应下。
八月十五是举国同庆的团圆日,百姓大多早早关了门铺,唯独街头那家书社还开着。
“福寿今日又去哪儿野混了?”
当卢员外带着冰人上门提亲,远远听到那家女子大大咧咧坐在柜台上,扭头问里面的男子。
男人含笑回答,“还不是为了躲着你?”
这人实际年岁早已超过五十,但光从外貌来看,好似不足四十岁。
“躲我做什么?”女子豪放地将一条腿支起,搁在柜台上,浑然不顾外界的目光,她道,“以前太忙没时间瞧他,他私底下心酸难受。如今天天盯着他了,他反而躲得比兔子快。”
“约莫是距离产生美。”男子唇角噙着笑,“他不喜练武,你整日打他,他能不躲么?”
女子扬眉,“福寿都十八了,双臂拉不开一石的弓,说出去多丢人!他姐姐一根手指打他十个你信不?真是反了他了,竟然还敢躲着我!真该将他丢到他姐姐那儿好好锻练一番。”
男子道,“这有什么区别?刚逃虎穴又进狼窝?”
“你太纵着他,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一顿不行再打一顿,没什么是拳头解决不了的。”
男人幽幽地道,“你若是舍得揍,那儿还会在这里烦我?”
“你现在嫌我烦了?”
女子迅速跳转话题,完美演绎什么叫做说风就是雨。
“咳咳——兰婷,莫要让人瞧了笑话。”
“你叫我什么?”
“好——芃芃,别闹。”
“不嘛,我就要闹!”
男人:“……”
男人看到卢员外,活像是看到了救星。
卢员外挺了挺胸膛,正要走入书社,只见那个蛮横的女子举着算盘拦住了他的路。
“没眼色的,没瞧见我正在处理家事?”
女子一个眼神丢了过来,眸子酝酿着骇人的锐色,卢员外吓得退了一步。
过了一会儿,卢员外觉得不对劲呀,他是过来提亲的。
他示意冰人上前表明来意。
在他看来,这一家三口只是外地人,本地没什么亲眷,哪里斗得过他这样的地头蛇?
冰人笑呵呵地说了来意,那对老夫妻的表情都变了。
男人抬头瞧着他们,微笑着问道,“入赘?”
女人却说,“提亲?给谁提亲?”
卢员外道,“自然是给令郎。”
女人好笑地道,“瞧你这面貌,哪怕娶了个天仙似的老婆,生下的女儿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谁给你的勇气上门向我儿子提亲?我最近戒骄戒躁,不想动怒,你要识相就快滚。”
卢员外哪里听不出对方在嘲讽自己丑?
气得整张面皮抽个不停。
“你们夫妻是不想在这里过下去了是吧?”
“嘿,你这算是威胁吧?诶,阿慈,这都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被点名的男人道,“似乎很久了。”
卢员外道,“你们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呀,我倒是要瞧瞧,你怎么让我吃罚酒。”
女人笑着跳下柜台,似要撸袖子上前,男人连忙抬手将她拦住,推到身后。
“你真是够了,身子骨才刚好几分,你又想胡来。你是五十一岁,不是一十五岁。”
女人道,“不是我说你卫子孝——离了京,你还嘚瑟起来,敢管着我了?”
男人说,“之前是谁和我约法三章的?”
女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暗暗嘟囔了一声,眼神带着几分幽怨。
“子孝,你变了。”
男人道,“我要是不变,你离了京,还不要飞上天?”
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少浪一下会死么?
被夫妻俩彻底无视的卢员外表情像是调色盘。
临走之前,他恨很放了话,“我和县令乃是连襟,你们给我等着!”
“哦?”女人挑眉,“这样啊,那谢了。”
卢员外一脸懵逼,谢他做什么?
数日之后,已经变成庶民的卢员外连襟狠狠扇了妻弟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街头那家书社换了老板。
郊外。
女人倒骑在驴背上,男人坐马车,他们的孩子双腿走。
“爹~~~我想坐马车。”
“喊娘都没用。”男人道。
“娘——儿子错啦。”
“喊爹都不行。”女人道。
斜阳悠悠,铃儿轻响。
一家三口渐行渐远。
……
景象扭曲,绰绰人影在眼前模糊,声音悠远地像是从天际传来。
鲜血喷溅,洒满软塌,周遭百官竟无一人来得及拦下他的动作。
他耗尽最后的气力,目光艰难地转向某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沉,渐渐合眼。
芃——
等我。
第934章 番外,翻盘重来
姜芃姬觉得身体昏昏沉沉,好似无根浮萍飘荡在阔海之间。
柳羲的身体终究是普通人,到了年纪便会衰败无力,这是姜芃姬也无法反抗的。
耳边似乎能听到姜琰哭嚎的声音,还有百官或真心或假意的高呼。
罢了罢了——
意识迷糊,姜芃姬只觉得心中遗憾无限,任由黑暗将意识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一阵危机感直冒心头,下意识跳开攻击,身手敏捷地令她诧异。
“姜小九,你这身手退步得不止一点两点呀。”
是谁?
耳边传来陌生女子含笑的声音,姜芃姬好不容易才稳定了身形。
好刺眼——
周遭的光线异常亮白,这让习惯黑暗的姜芃姬格外不适应,甚至流下生理性泪水。
“你是谁?”
姜芃姬脱口而出,下意识用了多年不用的星际母语。
女子啧啧惊奇,话中带着刺儿,“啧啧,不过是受了一次伤,你竟然连老上司都忘了?”
老上司?
姜小九?
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搁在一块儿,宛若两把要是合二为一,打开尘封多年的记忆。
她缓了半晌才勉强适应周遭的光线,愕然发现自己身处联邦军区医疗所。
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臂,穿的也是医疗所的蓝白病服。
怎么回事?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眼前出现一人。
看清对方的脸,姜芃姬下意识挺直了腰杆,行了联邦军礼,“参见首长!”
对方站定在她面前,微微眯着眼,用着打量揣摩的眼神细细看着她的脸。
“精神波动没问题。”对方悠悠地道,“不然凭你方才的表现,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恶意侵占身体。重伤捡回一条命,你都昏迷三个月了。要是再不醒来,第七军团怕是要空降人了。”
人类联邦也并非和谐一心,各个军团之间存在政权争斗。
姜芃姬是她这一系的,要是她醒不过来,谁知道会不会空降一个外人接手第七军团?
届时,哪怕姜芃姬有希望醒来,怕也是醒不来了。
因为不想她醒过来的人远比希望她醒来的人多。
收到姜芃姬重伤昏迷的消息,女子只能急忙中断假期,临时接过第七军团。
“辛苦老首长了。”
姜芃姬一手摁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脑海中的记忆让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那段人生长达三四十年,已经抵得上先前的岁月。
阔别多年,姜芃姬只能挖出浅浅的记忆,认出眼前的女子是她的老上司。
至于更多的……她还需要时间去深层次挖掘记忆。
“不辛苦不辛苦,你早些销了病假,回来主持大局。”女子双手环胸依靠在病床附近,她半眯着眼道,“你最近也小心一些,联邦元帅大选临近眼前,找你麻烦的人可不少呢。”
“元帅大选?”
姜芃姬错愕了一下,有这事儿?
等等——好像真有这么一件事情。
眼前的老首长从第七军团退下来,本来是要进入议院谋个闲职,谁知道老元帅得了基因恶疾,活不了多久。为了人类联邦政局稳定,不得不临时召开元帅大选,老首长也在入选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