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数十个下属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领头的人正是他的心腹。
“四殿下——我们中计了——快走!”
心腹的话让四王子心中一个咯噔,不祥的预感弥漫开来。
“等等——什么意思?”四王子下意识扶住心腹,对方身上的特质藤甲被利刃劈出了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淙淙向外流淌,他情绪激动地道,“什么叫‘我们中计了’——”
心腹抬手用布条捆住腰部,止住伤口,从外冲进来的护卫牢牢护着四王子。
下属正要解释,杀喊声越来越近,四王子看到自己精心豢养的私兵节节败退。
一边退一边丢下数具尸体。
外头敌人来势汹汹,四王子只能带人且战且退,逼到了王帐附近。
四王子的心腹是个铮铮北疆汉子,他的脸已经被鲜血沾染,眼眶微红,几欲落泪。
“殿下,根本没有什么逼宫——我们被人算计了啊——”
哪怕是个蠢人也看得出不对劲,更别说四王子根本就不是蠢人。
“没有逼宫——若是没有人逼宫的话——”
若是老九没有逼宫,那么他动用权利调开王帐守卫,换上自己人的举动,岂不是——
一番鏖战,四王子千余精锐折损八成,剩下的也是残兵败将。
眼瞧要被逼进王帐,忽然有数百刀斧手从王帐冲出,配合追兵将他们拦了个正着。
四王子心思迅速转动,隐隐猜到了什么,恨得后槽牙嘎吱嘎吱响。
他中了老九的奸计了!
眼瞧着身边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却越来越多,越逼越近,四王子已经无力回天。
“四哥,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逼宫弑父!”
杀喊声渐渐小了下来,周遭全是尸体和断肢残骸,鲜血将土地弄得泥泞,空气中是驱之不散的血腥味。四王子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包围他们的人群两边分开,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逼宫弑父的人分明是你!”
四王子愤恨地咬紧了后槽牙,气得睚眦欲裂。
“四哥,如今都这样了,你还想睁眼说瞎话?”
九王子轻蔑地笑了一声,一个一个朝中重臣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四王子。
有人失望、有人气愤、有人冷漠、有人震惊……唯独没有人信任他。
“你调换父王王帐附近的护卫,暗中换上自己的人,自己还穿甲带刀,敢说自己没反心?”九王子冷笑,“王弟一早便收到风声,起初不信,没想到四哥竟然真的这么做。这么多人亲眼看到,四哥还有什么药辩驳的?若不是王弟来得早,四哥已经逼着父王立你为储君了吧?”
四王子浑身一寒。
九王子又道,“若是四哥没有任何反心,何故看到王弟的人便大杀特杀?”
四王子犟嘴道,“孤收到你要逼宫弑父的消息,特地提前安排人手拦截……”
九王子仰天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其他北疆重臣也不忍直视地撇开脸。
他们不知道九王子有没有反心,但他们看到四王子要逼宫弑父,铁板钉钉的证据。
如今被抓住了,竟然不思悔改,反而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狡辩。
九王子冷笑道,“四哥,污蔑弟弟也不能这么做呀,这话——你还是搁到父王面前说罢!”
四王子浑身如坠冰窖,看着九王子的眼神带着几分惊恐,好似不认识这个弟弟了。
“四哥——”
九王子走到四王子跟前,其他人已经被制服了,四王子也被捆成了粽子。
“呸!”四王子朝着他的脸唾了一口唾沫。
“四哥——别气呀。”九王子好脾气地抬手抹掉口水,原封不动地糊到四王子脸上,将他五官摁得变形,另一手捏紧了对方的下巴,冷笑地道,“你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四王子蓦地睁圆了眼睛。
“因为呀,谁让四哥把小弟的心腹幕僚,当成自个儿幕僚使了。”
孙文?
“孙文是你的人?”
“不然呢?我的好四哥,多谢你劳心劳力,帮小弟除去那么多碍眼的绊脚石。”
第964章 战北疆(一)
服用安神汤好不容易睡下的北疆大王从梦魇惊醒,他嗅到了血腥气味——
“来、来人——来人——外头怎么了——”
他梦魇了,梦到有人举着刀子要杀他。
惊醒之后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他心中惊惧不已,连忙喊人。
喊了好久都没人,直至九王子一身便衣,掀开帷幕进入帐内,他满面笑意,恭恭敬敬地半跪道,“回禀父王,四哥带人逼宫,如今已经被儿臣与一干大臣合力捉拿,等待父王发落!”
北疆大王费了好半晌才消化这个消息,胸腔似乎被什么堵住了,眼前明明灭灭,气厥过去。
九王子扬唇一笑,眼底闪烁着森冷的光。
北疆大王人虽没死,但却中风看,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还能游动之外,其他地方动弹不得。
逼宫的四王子畏罪自尽了,到底是不是自尽的,估计只有九王子心里清楚。
他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感觉,终于不用装怪卖蠢博取大王的宠爱,他能一展才华!
“孙先生呢?”
连夜处理了各项事情,绞杀老四的余孽,九王子终于想起最大的功臣——
孙文。
若无此人谋划,九王子如何能击败前面八个如狼似虎的兄长,笑到最后?
孙文和九王子的联系极少,二者还是经由哈伦察的掩护才勾搭到一起的。
孙文提出利用老四的建议,九王子是不相信的,对孙文始终有一层防备。
如今看到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他再也不怀疑了。
这么好的人才,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也不能留着。
“不知。”
“罢了,等孤处理好事情,亲自上门向先生请罪。”
在他心中,自然是稳固到手的权利更要紧,其他都要靠后,反正孙文跑不了。
事实上,孙文不仅跑了,他还跑得贼快。
“咳咳咳——能不能稍微慢点,老人家经不起颠簸——”
孙文见时机成熟,暗中转移自己赚来的财产,跟着卫慈的心腹商队跑了。
刚上了马车,孙文便后悔了,马车颠得他浑身都疼。
驾马的马夫也很无奈。
他们现在要赶时间,要在最短时间回到崇州,片刻耽误不得。
虽然不知道孙文在北疆干了什么,但上头的人如此看重这位老先生,他们不敢怠慢。
马夫道,“先生,您再忍一忍,到了边关就好了。”
孙文是个上了年纪、受了许多苦的留守老人家,人家吃不起苦。
“唉——老夫这副小身板都要被折腾散了——”
孙文想想自己这些年在北疆干的事情,只能咬牙忍下,再颠簸也不能喊苦喊累。
要是被北疆抓回去了,五马分尸还是轻的,挫骨扬灰都不能平复仇恨。
商队不敢折腾,借着货物的遮掩偷偷将孙文偷渡出北疆。
他们常年走商,北疆边关上下都打点好了,偷渡个人没问题。
瞧着近在咫尺的边境雄关,孙文面色虽苍白,眼底却冒着雄鹰一般的锐利光芒。
真好——活着回来了!
孙文加入姜芃姬阵营有些年了,但他却没见过这位主公,说来也是奇葩得很。
“容老夫先沐浴洗漱一番,免得冲撞主公。”
孙文不卑不亢地道。
姜芃姬给孙文配了宽敞的宅院以及机灵轻快的仆从。
孙文表明身份,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作揖到底,“奴见过老爷。”
“爷爷——”
熟悉的,宛若天籁的声音冲击他的耳膜,孙文刚入内院,一道蓝白身影冲入他怀抱。
“哎呦喂——爷爷的心肝宝贝兰兰——”
孙文小退一步,稳稳保住自家的孙儿,他还有些如梦似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