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亓官让——
他已经预料到未来一年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临行之前,姜芃姬还将某个问题丢给了二人,“先前为了给北疆添堵,子孝在我的授意下怂恿北疆普通牧民豢养兔羊。这两样小东西看着人畜无害,可一旦数目泛滥,北疆牧草会遭到毁灭性打击。所幸,如今规模还很小,兔羊也未对北疆造成过大的损害。这件事情交予你们二人督办,由官府出面,不计钱财,尽可能鼓励百姓狩猎野生兔子和羊——”
亓官让暗中啧了一声。
兔羊之策到底是谁提出来的,他心里清楚。
主公却将这个锅揽到自己身上,急吼吼维护子孝——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一旁的孙文拧了眉头,他说,“如果由官府出面从牧民手中收购兔羊,牧民只会饲养更多。”
若是如此,反而成了官府鼓励牧民豢养兔羊了。
姜芃姬笑了笑,说道,“这个简单,适当降低百姓家养的兔子和羊的收购价格,提高野生兔子和羊的价格——当家养畜牲利润没多少的时候,牧民们自然会将目标转向草原上的猎物。施行这个计划,一定要注意浑水摸鱼之辈,不能让他们用家养兔羊充作野生的——”
家养的和野生的,二者不容易分辨,不过姜芃姬相信这个问题难不倒眼前二人。
除了消灭野生兔羊之外,姜芃姬还让人准备了不少耐旱耐寒的植物,例如柏檀。
崇州柏檀是宣纸的主要来源,仅靠崇州这块地方,恐怕供应不上。
北疆有不少地方的地理情况和崇州类似,姜芃姬觉得可以尝试引进。
关于北疆的善后,姜芃姬与孙文和亓官让商议了很久,确定没有大问题了,这才带兵离开。
留下孙文和亓官让,姜芃姬身边随军的谋士只剩卫慈和丰真,人手太少。
途径丸州,姜芃姬顺便把风瑾、孟浑和齐匡拉走了。
风瑾得知这个安排,幽幽地道了句。
“主公可真是冷心绝情啊——”
好不容易和静娴有了好消息,紧张等待二胎发芽结果,主公一纸诏令就把他拉走了。
等这次打仗结束,说不定二胎都能断奶打酱油了。
自从跟着这位主公,他发现自己已经连着几年没过个好年了。
不是正在打仗,便是赶往战场的路上——
姜芃姬瞥了嘴,无视风瑾幽怨的眼神。
“快到合德郡了——”
丰真将自己裹成了圆球,微微掀开车帘,外头的风冷一下子灌了进来,扑了他一脸。
他呸了两声,连忙将车帘放下。
摩挲双手生热,丰真一面用帕子擤鼻涕,一面言语含糊地道。
“每到这种时候,分外羡慕靖容——”
杨思带着典寅去了浒郡,如今还代表姜芃姬和许裴结盟。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浙郡和浒郡都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肯定不会像这里那么冷。
与此同时,前方斥候传来消息,黄嵩已经派遣使者在合德郡外恭候多时。
姜芃姬整了整甲胄,弹掉身上的积雪,翻身下马。
“许久未见伯高了——甚是想念——”
黄嵩上前相迎,拉着姜芃姬的手,热情地道,“兰亭,外头雪大,先进帐再叙旧。”
卫慈跟在姜芃姬身后,视线扫过黄嵩的手,一双墨眉微不可察地皱起,旋即又归于平静。
“一别经年,兰亭越发让嵩敬佩了。灭了北疆这等贼子,汉家边陲可保百年平安啊。”
姜芃姬冷笑着说,“北疆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有此下场,活该罢了。”
入了主帐,为了表示尊敬,黄嵩主动让姜芃姬坐右席,自己次居左席。
姜芃姬扫了一眼黄嵩帐下的人,除了几张熟面孔之外,其他都是生面孔。
“今日大喜,嵩特地备了薄席素宴,还请兰亭不要嫌弃。”
“可有好酒?”
他知道姜芃姬脾气,一贯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来直去更容易得到她的好感。
黄嵩哈哈大笑,“虽说军中禁酒,不过今日为了兰亭,破例又有何妨?好酒多得是——”
“我瞧着,伯高近些年又招揽了不少贤臣良将。”
黄嵩谦逊地道,“不及兰亭帐下人才济济、各个人中龙凤。”
姜芃姬慵懒地半倚着,右手拿着酒盅搭在直起的右膝,双眼微醺,唇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
“伯高这话可就太过谦逊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份荣幸,与他们结识一番?”
这不算大问题,黄嵩当然不会拒绝。
他从帐下最倚重的谋士风珏开始介绍——
“此人相貌好生眼熟啊,似故人一般,见之可亲——”黄嵩介绍到聂洵,姜芃姬双眼微眯,慵懒的声音添了几分醉熏,左手冲着聂洵招了一下,“不知不觉酒喝多了,诚允可否上前,让我看个仔细?”
这下,帐内数十双眼睛,或明或暗都聚焦到聂洵身上。
第1036章 各人的算盘(十二)
帐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烛火燃爆的啪啪声。
聂洵顶着数十双目光的注目,心中咯噔一下。
他面不改色,温吞有礼地出列,恭敬作揖。
因为照明设备落后,所以帐内的视线略显昏暗,烛火影影绰绰,人影缥缈朦胧,带着一番说不出的朦胧美感。当这个眉间点砂的青年翩然出列,直播间的弹幕似井水喷涌,密密麻麻。
【基佬一枚】:嗷嗷嗷嗷——好帅好帅好帅——主播,宝宝又一次一见钟情了。
【半夜癫痫】:明明是再漂亮不过的青年,但宝宝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难言的性感啊!妈妈,快来看看啊,直播间这个小哥哥在勾引你家闺女——激动得无语伦次,先舔为敬!
【惜花落无声】:妈妈问我为什么发疯舔屏幕,我说屏幕太脏了。
【衣袖十年香】:主播,你能不能帮宝宝向这位帅哥要个手机号啊,宝宝看上他了。
【星渊喵喵】:慈美人第一美人的宝座摇摇欲坠啊——主播,你要不和黄嵩撕破脸吧,挥动锄头把这个美人挖来。要是挖过来了,世间最美两朵花全种你家篱笆了,想想就激动!
对于观众们而言,古代君子只会和古板、雅正、端庄之类的词汇绑定,从未想过人家也有“性感”一说。用一句很俗的话形容,聂洵便是行走的荷尔蒙,不用说任何挑逗的话,只看一眼便觉得心痒。明明裹得严严实实,衣冠端正,可看到他的第一眼,莫名觉得性感无比。
眉间那点朱砂痣更是点睛之笔,一下子就夺去旁人的眼球。
黄嵩嘴角笑意一僵,察觉到主帐气氛有些僵硬,便想开口打圆场。
开玩笑——
他们可是一块儿上过青楼喝过花酒的狐朋狗党,他还不了解姜芃姬的臭德行?
未等黄嵩开口,姜芃姬脖子一样,酒盅内的酒水尽数滑入喉咙,双眼水汽迷蒙。
“诚允,难不成你眼前坐着一头老虎不成?”姜芃姬抬手抵着额头,双颊飘红,似乎有了醉意,“帐内烛火昏暗得很,瞧得不真切——你还晃来晃去的,瞧得太费劲儿了——”
黄嵩心下一沉,他也无法判定身边的姜芃姬是真醉还是假醉,只能对着聂洵使眼色。
聂洵嘴角一抿,小步上前,心中却慌得很。
“聂氏诚允,见过柳州牧。”
声如珠翠坠落玉盘,清澈不失醇厚,好听悦耳。
姜芃姬放下酒盅,晃悠悠地从席上起身,几步来到聂洵跟前。
黄嵩眉头青筋跳了跳,连忙跟上,他可不想姜芃姬对自己的臣子做出过分的事情。
文人谋士,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若是被人当做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调戏,哪怕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也要记恨一笔。
“聂氏诚允?”姜芃姬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凑近聂洵的脸,费劲儿地眯着眼,似乎要从他这张脸辨认出什么。帐内众人心思各异,紧张得不敢大胜喘气,直播间观众却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