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之间,刀锋如割麦子一般又切断了数人脖子。
马蹄踏踏,小白带着姜芃姬冲出箭矢射程,迂回一番又绕到了另一侧。
这一波操作又准又险又刺激,姜芃姬却是面不改色,人挡杀人,马挡砍马。
秦恭:“……”
不相信那是主公,应该是军师认错了。
秦恭内心狂乱,面上仍旧端着冷酷的表情,看着十分稳重。
另一边,谢则见箭矢不管用,询问韩彧,“军师,那银甲小将似乎无恙,还要不要……”
韩彧果断道,“机会已经没了,不用做无用功了,撤!”
战场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韩彧没有抓住这次机会,这是他的过失。
谢则抿了抿唇,只能依计行事,压下内心涌起的好奇。
那银甲小将到底是什么身份?
军师临时变更主意,努力最后一波,可见银甲小将的身份不低,至少也是核心人物。
若非如此,根本不值得军师重视。
谢则对韩彧是真的钦佩,但他身边的副将却积了一肚子的怨气。
韩彧又不是总揽兵权的军师将军,要说兵权,韩彧和谢则也是对半分。
职位上来说,韩彧只是个出谋划策的文职,凭啥对着谢则呼来喝去,临阵更改军令?
越想越是气不顺,副将忍不住将此次行动的失利都归咎于韩彧。
韩彧大动干戈却没有多少收获,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他又临时变卦撤兵,他到底想干啥?
撤兵之时,谢则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军师,那个银甲小将到底是何方人士?”
谢则研究过姜芃姬帐下武将,起初怀疑银甲小将是李赟,不过李赟只用长枪,听说一手枪术出神入化,几乎不亚于谢氏家传绝学。难不成李赟不仅枪耍得好,还是个刀术高手?
韩彧还在可惜方才的良机,听谢则追问,他道,“你猜那人是谁?”
谢则说,“私以为是李赟,不过不确定,再者——”
若是李赟,貌似也没这个分量让韩彧这般看重。
李赟是姜芃姬帐下得用武将,但却又不是不可替代,符望都没这个分量呢。
谢则想破脑袋都没将目标往姜芃姬身上想。
韩彧说,“那是柳羲。”
谢则点点头,哦了一声,“原来是柳羲啊,柳——”
他懵在了原地,他方才听到了谁的名字?
“敌方诸侯柳兰亭,实在是可惜了。”
韩彧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可惜。
阵前斩将不算什么,若是将人家首脑都干了,丸州势力必定大乱,主公也不用发愁了。
“柳、柳——柳羲?”谢则险些咬了自己舌头,“那个银甲小将竟是柳羲?”
韩彧道,“不然呢?可惜没能要了她的命,怕是以后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谢则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到了颠覆。
谁能想得到啊,人家的诸侯顶天在坐镇中军,怎么会亲自拔刀挥剑打仗?
“如此英武,不去当武将可惜了。”
谢则讲了个冷笑话,韩彧却没心思笑。
竹篮打水一场空,搁谁谁都不好受。
谢则道,“此乃末将过错,军师无需自责。”
出谋划策是军师的本分,上阵杀敌是他的工作。
没能杀了柳羲,肯定是他的锅。
韩彧摇摇头,本就清瘦不少的面庞带着些许阴郁,眸光冷冷。
因为韩彧下令即时,他们的伤亡并不大。
“溜得比兔子还快——”
姜芃姬追了一阵又杀了百余人,最后只能看着人家扬起的尘烟咬牙。
这里战事刚歇,姜弄琴已经带着剩余兵马抵达。
她没有瞧见姜芃姬,先瞧见面色苍白失血的杨思,对方正颓废地坐在一块岩石上头。
“军师受伤了?”姜弄琴问了一句,话题又转到姜芃姬身上,“主公现在何处?”
说着,她让随军的女营医兵上前。
那两个身形比较粗壮的女兵背着医箱上前,若不是身形,旁人还真看不出她们是女的。
杨思试图抬一抬手臂,扯动了箭伤,吃疼地咧嘴。
女兵瞧了瞧外伤情况,说道,“箭伤有些深,衣裳得脱下……军师可要人帮你围起遮布?”
杨思嘴角扯动,道,“不用——”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看个伤还要扭扭捏捏,总觉得男子汉气概都被眼前这些女兵比下去了。
女兵拿出大剪子将他衣裳剪开,露出箭伤位置。
所幸箭头并没有锈迹更没有抹毒,若是好好处理,细心保养,感染发脓的几率比较低。
女兵处理伤口,抹了麻药,等药性挥开才准备拔箭。
“算了,我来。”
虽说有麻药,但还是疼,女兵又不敢下重手,弄得杨思更疼了。
一旁的姜弄琴看不过去,主动上前帮忙。
杨思正要谦逊推诿,只见人家一手摁着他的肩头,一手用力拔箭。
不给他一点点准备时间,剧痛从肩膀传来。
杨思又一次忍不住在内心爆了个粗口。
姜弄琴对着女兵冷漠道,“给军师止血上药,莫要留下什么隐患。”
因为常年打仗,医兵的外科医术日渐飞涨,如今都能整理一套比较粗糙的外科手术手册了。
杨思额头冒着冷汗,若非他咬牙坚持,说不定已经痛昏过去了。
“姜校尉,好歹是个女儿家,偶尔温柔一些可行?”
杨思忍不住抱怨,结果却换来姜芃姬冷漠的白眼。
“军营战场无男女之分,若是有,那也是妓营。”她道,“吾等女兵,不需要温柔这种东西。”
杨思被她噎了回去,越发精神了。
一旁的秦恭有些发憷,他和杨思比较熟,没见过姜弄琴,此时也插不上话。
正说着,远处传来踏踏马蹄声,姜芃姬带着百余兵卒赶了回来。
第1150章 伐许裴,诸侯首杀(二十)
杨思眯着眼,勉强看清逆光而来的姜芃姬。
他忍着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身下的石块起身,姜弄琴见状扶了他一把。
“罪人杨思,见过主公。”
杨思上前迎了几步,姜芃姬已经纵马近前,利落地翻身下马,一只手就将杨思提了起来。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姜芃姬眉头紧皱成结,眼睛盯着他肩头绑着的白布,因为杨思动作幅度有些大,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崩裂开来,点点鲜红慢慢渗了出来,晕染出一片红晕。
杨思苍白着脸,惭愧地道,“罪人指挥不当,致使数千兵士命丧孤胥……”
姜芃姬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事情本来就不能怪他。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杨思是人又不是天脑——
不,哪怕是天脑也曾出错,更遑论一介凡人?
追根究底,这不能算杨思的错,怪只能怪敌人棋高一着罢了。
他倒是好,屁颠儿屁颠儿去背锅。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数千精锐丧命于此,姜芃姬也心疼,但这不是胡乱甩锅、推卸责任的理由。
杨思唇瓣翕动半晌,布满血丝的双目竟然冒出了水光,瞧得旁人隐隐心酸。
“此事,你已经尽力与敌人周旋了,甚至保全大部分兵力,我怪责你做什么?”姜芃姬无奈道,“若是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便好好养伤。此番在韩彧手中吃了亏,下次找回场子。”
杨思及时止损,万余精锐保下六千多。
大部分伤亡都在孤胥峡谷内,那种情况下还能退出一部分人,谁能说杨思有过无功?
姜芃姬目光转向秦恭,又道,“秦校尉受伤颇重,怎么不让医兵好好处理?”
远古时代医术落后,搁在她那个时代,缺胳膊断腿都能分分钟长回来,搁在这里就不行了。
秦恭虽然没有缺胳膊断腿,但身上的伤口还是挺恐怖的,脸上还有一道一掌长的划伤。
突然被姜芃姬点名,秦恭魂游天外的思绪倏地归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