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谁呢?
传信兵道,“据闻旗帜上写着‘杨’,应是杨涛无疑。”
杨涛?
黄嵩眉头一扬,似乎没想到这种可能。
半个漳州丢失的时候,杨涛都没多大反应,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他怎么又秋后算账了?
东庆三家诸侯已经打得够乱了,这杨涛怎么也跑来插一脚?
黄嵩暂时还未想到杨涛有可能是姜芃姬搬来的救兵,不过程靖却想到了。
他将这个猜测告知黄嵩,后者的表情变得凝重而严肃。
半晌之后,他道,“这倒像是柳羲的作风,真是半点儿都不肯吃亏。”
姜芃姬不是不能一打二,但再拉一个盟友分担火力和压力,这事儿百利无一害啊。
程靖道,“靖也不敢肯定,这还要看杨涛接下来的动作。若他拿回半个漳州便满意了,他应该是趁乱牟利,专程派兵拿回父辈基业。若是不满足于此,派兵配合程远夹击浙郡……”
不用说,这绝对不是趁乱打秋风,分明是有预谋的军事行动。
不管是哪种可能,黄嵩都不能继续打辅助。
几乎是同一时刻,许裴那边也接到了这个噩耗。
砰地一声,许裴一掌拍在桌案上,手心都打得发红了。
“杨涛小儿——如此欺人——”
敌人趁火打劫,对许裴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他被姜芃姬的主力限制在一处,一直憋屈着呢,几次出战也是胜多数少,这让他这边的士气遭到了极大的打击,诸人颓靡不振。
许裴只以为杨涛是想趁乱捡便宜,但韩彧却不会这么天真。
“主公,如今不是动怒的时候。”他道,“主公该想想,若是柳羲与杨涛联盟该如何应对。”
许裴心中一个咯噔。
这两人有可能搅和到一起么?
帐下众臣纷纷蹙眉,韩彧这话要是成真了,他们面临的压力将会加剧。
“韩军师莫不是在危言耸听?末将未曾听说这二人有什么交情——”
老爹留下的家业丢了一半,杨涛都没从南盛调兵回援,如今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帐下众臣都不希望杨涛掺和进来。
韩彧平淡道,“有利则合,结盟之事何须谈什么交情?”
“主公,不如派遣使者前去试探游说?”程巡想了想,选择迂回战术,“杨涛与柳羲并无过深交情,若真结盟,必然是因为某些利益。若能探清其中缘由,便能对症下药。”
如果杨涛掺和进来,浙郡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许裴面上看着很冷静,实际上已经急得火烧屁股,浙郡要是丢了,他真是没脸去见祖宗了。
韩彧不发一语,但他对程巡的建议还是很赞同的。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瓦解他们的联盟,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
事情进展有这么顺利么?
思及最近的战况,韩彧眉心深锁。
别看柳羲平日里很没耐心,但到了战场之上,这女人的忍耐力比他想象中还强。
韩彧数次想要引诱设伏,奈何姜芃姬都是见好就收,根本不肯上套。
隐隐的,韩彧觉得姜芃姬隐忍至今,怕是等着南方杨涛的消息?
韩彧没有全猜对,但也中了八成。
“报——敌军在关外列阵叫嚣——”
隐隐的号角声飘入众人耳中。
姜芃姬一改佛系主公的淡定随缘,露出了独属于她的狰狞。
第1184章 伐许裴,诸侯首杀(五十四)
杨涛的加入给原本波澜不惊的战局浇了一盆热油。
黄嵩和许裴是凝重担心,姜芃姬则是长舒一口气。
“有了杨涛的助阵,拿下浙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姜芃姬一早就命令程远去牵制浙郡的兵马,两方人马对峙半月了。
杨思笑眯眯地道,“话虽如此,但杨涛若是临时变卦,那就不好说了。”
姜芃姬道,“旁人兴许会,杨涛可能性不大。”
杨思说,“若是许裴为保全己身,主动将赵绍献了出去,平息杨涛的怨气,那又如何?”
半个漳州已经拿回来了,杀了赵绍,杨涛便算报了杀父之仇。
只要许裴再忍痛割点儿肉安抚杨涛,说不定就能将杨涛打发走。
“许裴这家伙有个很致命的优点,他很要脸。”姜芃姬冷嗤,“赵绍是主动投靠他的士族,哪怕他谋害了杨蹇,但并未损伤许裴的利益。许裴要是为了利益就将他推出去当替死鬼……别的不提,许裴经营二三十年的好名声就毁于一旦了。经此之后,哪个士族还敢投靠他?”
许裴本就是士族出身,祖上名望很高,这些都是他的政治资本,同时也是他的包袱。
有种负担叫做打肿脸充胖子,许裴明知赵绍是个烫手山芋,他也不会让赵绍当替死鬼。
杨思笑道,“主公对信昭公相当了解。”
“人心复杂,偏偏他是个单纯的人。”姜芃姬说,“公辽那边也该有好消息了。”
姜芃姬对程远寄予厚望,后者也没辜负她的期许。
程远这家伙也是皮,这半个月他都是中规中矩,没有犯错但也没有亮点,没有给敌人造成巨大压力,甚至给他们营造一种我方兵力不强的假象,示敌以弱,借机削弱敌人的警惕性。
要是搁在寻常主公身上,程远温吞布局半个月无进展,早就不满了,姜芃姬却放手让他去做。为了支持程远的计划,姜芃姬还让浙郡出身的秦恭带领兵马去程远那边支援。
果不其然,浙郡守将日渐骄傲,平日走个路都能原地飘起来。
正在这当口,外头又传来漳州失利的消息。
浙郡守将见帐下士卒气势低迷,他感觉现在急需一场大胜重振士气。
若能大胜,擒了敌军头目,他必能获得主公赏识,地位权利更进一步。
程远眯着眼道,“火候差不多了。”
秦恭是浙郡本土人士,他对附近地势十分了解,为程远提供了不少便利。
又一次出兵叫阵,两方人马打得昏天暗地,程远这边照旧不敌,打了一阵就显露颓势。
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但程远这些日子连连小败,助长了守军将领的气焰。
当有人劝阻他穷寇莫追的时候,守将生气地道,“穷寇穷寇,每次来来去去都是这句话。纸上谈兵,不过如此。我们已经将柳贼兵力试探得差不多了,哪儿有外界传得那么可怖?他们兵力又少,这会儿不追上去赶尽杀绝,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出生天?大军,随本将出发!”
“可……可柳贼兵力撤退的地方灌木草丛极高,树高林密,那是个设伏的好地方,万万不能追啊。宁可错放一个,不可……”人家话还未说完,守将已经拍着马跑了老远。
不怪他这话没人听,怪只怪程远以前演了好几波,早就磨掉了守将的戒备心。
守将带兵冲杀,抓着残兵猛揍,竟有几分势如破竹的味道,他们利连连得胜,气势高亢。
不过,他没有高兴太久,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无数的箭矢从两旁密林射出。
代表敌人的旗帜竖了起来,一个一个敌人冒出了头,杀喊震天。
“有埋伏?”
守将心中一悸,抓着缰绳的手猛地用力,弄得胯下战马烦躁不安地嘶吼。
正欲撤退,但程远早就将来路封锁,给他们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程远长舒一口气,最近压力太大,哪怕是故意示敌以弱,但也影响了己方的气势。作为谋划人,他承担的压力可不小。眼瞧着敌人中计入坑,他觉得这大半月的憋屈全部烟消云散了。
箭矢滚木热油全部朝敌人招呼过去。
那守将可不是杨思,他手底下的兵也不是姜芃姬精心训练数年的精锐,碰见埋伏就已经失了分寸,军阵混乱成一团,怎么可能维持秩序御敌撤退?他们越是混乱,死伤越是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