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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燃灯抄(116)

真正的杀人武器!白焰和伏城拼杀过后,错身的瞬间见一切尽如人意,心里大大畅快起来。

天帝不忍伤她,最终被她所伤,刀刃般的利爪从他肩头纵贯下去,血很快染红了银袍。行尸嗜血,闻见血腥会变得愈发癫狂,天帝能够一把天火焚毁尸虫,却没有办法将她一并解决。她越战越勇,绽开的皮肉间有黑色的幼虫抖落,随着一声怪叫,十指如钩再次劈向他。他只能倒退,如果不计后果,问题要简单得多,可现在怎么办?他几乎绝望,无边的挫败感笼罩住他,这次就算自己死,也不能再杀她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神力狂卷而至,将她击退。气急败坏的炎帝冲他怒吼:“你想折在这里吗?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他根本无法反击,他怕长情会死。他现在畏首畏尾,所以四不相有恃无恐,知道他不可能对玄师下重手。

炎帝恨铁不成钢,他从来不知道少苍竟然有这么软弱的一面。以前的他铁石心肠,就算再有渊源的人,说惩处就惩处。如今呢?像个女人,婆婆妈妈,连自己都快无法保全了。

如果爱情会摧毁他,那么这段爱情就是冤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下不了手,炎帝很愿意代劳。神力凝在掌心,向玄师斜劈过去,但他显然低估了她的手段。体内的混沌珠与尸毒合并,创造出新的恶业,她稳稳接住了他的攻势,顺势一推反攻过去。炎帝吃了一惊,却来不及化解,生生受了她一掌。

气血逆行,喉中迸发出血的味道,他转头看了天帝一眼,“胸口碎大石,差不多就是这样。”

天帝没空理他的俏皮话,他担心的是事情会越闹越大。果然,四御来了,天外天归隐的诸神也来了,他们在等一个结果,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插手。

伏城心知不好,四不相叛出师门,至多是个死。长情呢?她受尸毒控制,体内又有混沌珠,如果不杀,将来谁也控制不了她。

白焰对自己的将来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如果想偷安,他就不会上紫华宫劫走玄师。这些年他经受了太多,父亲的死给了他最后一击,他不是个极端的人,但现实逼得他剑走偏锋。他只向天帝和玄师索命,他们两人中哪怕只有一个毁灭,他也是赚的。

螣蛇纠缠不休,实在让他不胜其烦。他屈起五指,手握黑云,一把向他推了过去。邪屠的尸魂威力不小,但螣蛇也是上古神兽,他避开了那一击,纵身而起,化出了原形。

巨大的蛇身,足够将月火城绕上两圈。他竖起身子吐信,翅膀扑簌簌扇动,带起一片飞沙走石。那厢长情的处境很微妙,天帝不能动手,炎帝又不敌她,但中天有观战的诸天帝君们。那些观战的人是悬在头顶的利刃,就算几人联手未必能镇得住她,但山外有山,万一贞煌大帝亲临,那情况就不妙了。

伏城口吐烈焰,向四不相喷射过去,他仅是凭空一划,便划出一道鸿沟阻断了烈火。玄师和天帝的战斗依旧胶着,他没有兴致再蹉跎下去了,取出四相琴猛地拨响了琴弦。

这琴的威力,并不逊于轩辕琴。兵器是不分善恶的,重要的还是使用的人。四弦齐动,威力无匹,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远山远水也在魔音中变得模糊。嗡地一声,结界破了个口子,月火城倾斜了,摇摇欲坠。坠落就坠落吧,管他呢。

伏城想去阻止,可惜无法靠近。音波铸成透明的气墙,一浪赶赴着一浪,重锤一样击中他。肉身被撕扯,魂魄被扭曲,他重重摔在地上,无法直起身来。

四不相已经疯了,他在地动山摇里放声大笑。可惜这笑未能持续太久,一片杂乱的弦断之声后,四相琴在他胸前粉碎。天帝耳中渗血,却依旧结了虚空印,兜头将他罩在其下。

炎帝和玄师对战,是真的打不过她。这么非人的战斗力,就算天界战神,也没几个是她的敌手。她攻势如虹,并未因四不相的落败而减弱。天帝忙他那头的,顾不上这里,炎帝没计奈何,心想撑一撑吧……诶,撑不住了……

中天终于有人出手,一阵厉芒刺眼,凭空出现的神剑从一到十,从百到千,转眼形成剑阵,矛头直指玄师。中了尸毒虽然表皮硬化,但终究没有变成真正的石头,剑雨横扫时,她挡得住十把百把,挡不住成千上万。剑锋划伤她,她浑然不觉得痛,但行动分明迟缓。

更多的神加入进来,恍如万年之前城破时的情景重现。螣蛇的巨尾轰然拍打地面,阻断了众神的逼近,趁着尘土弥漫隔断视线,卷起她,从浮城上跳了下去。

天外天隐退的帝君们是经历过大战的,他们知道放虎归山的危害。但再想追究,天帝横亘在他们面前,张开两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要抓她,从本君的尸首上踩过去吧。”

第77章

世上的事很奇怪,分明那么忌惮的情敌,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最可以信任的人。

长情中了尸毒,成了三途六道的公敌,无论落进谁的手里,都只有死路一条。若说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是真正为她着想的,大约就数那条螣蛇了。把长情暂时交给伏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在他阻拦各路金仙上神的紧要关头,在她丧失思考能力的当口,伏城懂得带她趋吉避凶,会保护好她,至少能让他放心。

上古便存在的几位神祗,是白帝时期地位颇高的帝君,他和麒麟玄师的纠葛不是没有传到天外天,其中的因果循环,隐退的众帝比四御看得清楚。上天入地,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切缘起都是有前因的。众帝对他的私情一直持不过问、不参与的态度,因为他们觉得他能处理好。可现在形势变得过分复杂,谁都可以当天后,唯独那个入了魔道,满身毒虫的行尸不可以。

贞煌大帝还是出面了,他掖着手说:“碧云天闹得乌烟瘴气,太清天尊上我那儿都哭了,说人是在三十二天丢的,有负天帝陛下的嘱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君看着甚是可怜。原本天君的事,本君不该过问,但如今无法收场了,天君是万物主宰,四海八荒都仰望的人,切不可做令人寒心的事。”

天帝那张苍白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半丝愧疚之意,嘴上却应是,“本君失德,愧对师尊和大帝。但本君尊天意,历情劫,本君没有做错。”

贞煌大帝嗯了声,剑眉高挑,小胡子也跟着挑起来,“天君,这种话就别说了,毕竟大家都没瞎。你历情劫,搞得天道震荡,本君没有冤枉你吧!本来你大婚册立天后,我等只要讨杯喜酒喝就行了,谁也没想趟这趟浑水。但你的天后人选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如何让人视而不见?”

当局者迷,这才是大帝最想说的。天帝沉默良久,在众人以为他无言以对时,忽然道:“本君在位万年,自问从未行差踏错……”

此话一出,顿时吓得人头皮发麻。这样的开场白,预示着接下去将会延伸出无数负气的言论。高阶的帝君们面面相觑,低阶的眼观鼻,鼻观心,连喘气都带着小心。

天帝也不负众望,长情下落不明,没有心情长篇大论,简明扼要点了题:“本君什么都不求,一万年夙兴夜寐的操劳,换取一个喜欢的女人,这都不行么?”

话说得十分直接,众人一想,这个要求确实也不算过分。但再一琢磨,好像又有不妥,他的身份不同寻常,天帝心里只有儿女私情,可不是一桩好事。大家看向贞煌大帝,希望创世真宰说句话,大帝被顶在了杠头上,不得不表明一下态度,“麒麟祭司恐怕不是良配,还望天君三思。”

大帝的话也只能点到即止,看看他这一身血流的,怎么好意思苛责他。再说这位天帝不是新上任,人家在位一万多年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用不着任何人来教导。大帝呢,开天辟地是他,接下来就当了甩手掌柜,还指望少苍继续替他扛下去。当然他的是非观还健在,行尸不能当天后,但这话他说了能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