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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燃灯抄(88)

天帝说知道,“我就是要将庚辰赶尽杀绝,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种恨应当是空前浩大了吧,如果没有庚辰插手,混沌珠现在应该被始麒麟吞下了,玄师还好好的。然后天界只要安心等天同将另两族收伏,到时候便可名正言顺解决始麒麟,接管三族残部。如今可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庚辰动了天帝陛下的心肝肉,结果可想而知,死都没个全尸。看看九皇真君的脸,都快臭得像粪坑了。

炎帝摇了摇头,别人不让他好过,他哪能让别人好过呢,天帝陛下就是这么锱铢必较。

“龙族的事暂且算是解决了,庚辰战至最后欲图开启大壑结界,把壑底巫妖都放出来,还好我眼疾手快剁了他的手,让他捏不成诀。他的尸身被我扔下大壑了,祖龙旧部也被斗部一力镇压,不管死活全赶下大壑和他团聚去了。照你的吩咐,收拢地维合并了天堑……下一步应当处置麒麟族了吧?”

天帝抬了抬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青鸟一族已经被天同全歼,元凤也落进他手里了。长情吞下混沌珠的消息让他慌了手脚,如今因查不出她的下落,正打算通过拿捏元凤号令凤族。”

炎帝蹙了蹙眉,“你是如何打算的?”边说边往郁萧殿方向望了眼,“她如今怎么样了?”

天帝提起她,神情便木木的,他只得看向大禁。一旁侍立的大禁缓缓摇头,“臣入琅嬛三日,查遍了典籍史料,也没有找到截珠的破解之法。本来这事就玄得很,罗睺直到身死,混沌珠才从他神识内剥离,后来万年哪里有人吞过截珠!结果上古三兽竟争相抢夺,丧心病狂到这地步……”忽然发现这话好像没把握好度,吓得赶紧瞧了君上一眼。还好他忙于伤情并未察觉,大禁松了口气,愁眉苦脸对炎帝摊手,“臣实在没办法了,这个问题送到天外天去,恐怕也是无解。”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炎帝怕天帝又动截珠盘的心思,忙问:“你找琅嬛君了吗?他看了一万年的书,没准他有办法。”

大禁又偷眼瞧上座,摇头道:“琅嬛君带着紫府夫人云游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臣去问了大司命,大司命也束手无策,不过脱口说了一句话,说生州龙脉能养神魂,实在不行就再放进去养个万儿八千年……”

天帝猛然抬起眼来,“大司命是这么说的?”

大禁颔首,一时殿内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兰因战死后,仅剩的一缕残念被放入龙脉温养,足足养了一万年才缓过劲来。虽然龙源上神是麒麟祭司一事,几乎人尽皆知了,但其中内情除了当事人,只有那个养魂的人才知道。这么说来,当初收留兰因残念的人是安澜,给她取了新名字的人也是安澜。

天帝苦笑起来,“本君是该感激他呢,还是该恨他?”

炎帝也很苦恼,真是爱恨两难的事啊。该感激,因为没有安澜就不可能造就万年后的长情,天帝的这段缘分也无从谈起;可又似乎该恨,要是没他搅局,天帝现在还是清心寡欲的天帝,玄师不回归,便无人弹奏四相琴,始麒麟也不会苏醒。所以啊,世上一切缘起缘灭都有其定数。当年斗枢天宫唯一没参战的就是文职的安澜,他又是个穷极无聊爱管闲事的人,同情心一泛滥,随手做了件好事,埋下了天帝陛下遭劫的前因。

炎帝担心师兄弟间的大战又要爆发,忙翘着手指划拉了下,“缘……妙不可言呐。冤冤相报何时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天帝倒没有发怒的迹象,“他掌管神籍,每个人的运数他都烂熟于心,也许早知我和麒麟族祭司会有这段纠葛,这么做也算顺应天命。”一面苦笑连连,“当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人真沉得住气,我又低估他了。不过这回我不怨他,若没有他的多管闲事,我怎么有机会遇到长情!这段感情让我万箭穿心,可我不悔,这就是命……是命啊。”

第59章

一个人一旦开始相信命运,那必是遭受了无数严霜催逼,已经容不得他继续心高气傲下去了。

炎帝不知道他离开的两天里,天帝经历了什么,反正郁萧殿成了他心头的伤,轻易一触便会血泪横流似的。

仔细端详他的脸,“你面色真差,不会被她吸干了吧?”

他们两个说话从来没有忌讳,天帝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隐私可言,扶着发烫的前额道:“没有的事,她眼下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忍心对她……我还想留到大婚夜呢,若我与她有这缘分的话。”

天帝有的时候确实天真又别扭,这年头,只要两情相悦便好,谁还会执着于一个走过场的形式!连安澜那样墨守成规的书呆子都知道先吃饭后付账,结果这位制霸三界的天帝陛下竟还老老实实表示,那件有趣的事必须留到新婚之夜再去尝试。

“你是不会,还是怎么?”炎帝觉得有点头疼,“也是,当初师尊传授的课业里没有包含这一项,我一直觉得这是授业的缺失。”

天帝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让师尊传授你房中术么?”嘴里说完,脑子里竟奇异地出现一个画面,威严的师尊捏着诀侃侃而谈,“闺房之乐,本无邪淫;夫妻之欢,亦无妨碍”……想想就五雷轰顶。

炎帝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没怕过谁,“我哪里说错了?要是早早交会你其中奥秘,也不至于叫你紧要关头捉襟见肘。”

天帝越听越觉得不像话,“你不胡说能死么?本君活了一万多岁,这种事还能不明白?”说罢看了大禁一眼。

一直咬着两腮止笑的大禁到这时才啊了声,表示炎帝实在太小看陛下了,“君上敏而好学,八千年前就看遍了琅嬛关于生理方面的典籍。像那些花花草草的授粉结子啊,飞禽走兽的繁衍生息啊,不单研习,有时还参与。所以帝君完全不必担心,陛下在遇见这种事时会措手不及。”

天帝满意地点点头,结果炎帝一头雾水,“人和那些东西一样吗?研究还可以理解,至于参与……请问是怎么个参与法?”

天帝绿了脸,大禁舌根一顿发麻,觉得这炎帝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当然是给花授粉啦,不然帝君以为什么?”四平八稳的大禁脸上密布阴云,他正色告诉炎帝,“我君上一向洁身自好,帝君千万不可歪曲我家君上,否则臣是会据理力争,至死方休的。”

炎帝啧了声,“大禁真是忠心,本君也没说什么,值得你们君臣急赤白脸么?”

天帝的手几乎已经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究竟是怎么和炎帝这品行弯成盘香的人成为朋友的。炎帝对那种事看得很开,身为上神,一切物种的阻隔都不是问题,甚至性别冲突,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有个问题困扰了天帝好久,这次终于打算趁机问出口了,“你可做过那种事?”

炎帝被问住了,面对两双好奇的眼睛和殿外那些伸长的耳朵,忽然觉得骑虎难下。

“朗日晴空,谈这个合适吗?”

天帝笑了笑,“难道非得变天了才能谈么?”明白过来他可能不喜欢公然谈论私事,弹指设了个结界,“现在你可以说了。”

炎帝没办法,决定打肿脸充胖子,“那还用问吗,自然做过啊。”

天帝与大禁交换了下眼色,大禁道:“帝君不怕神元外泄,将来有人上门认爹么?”

炎帝哈哈两声说不会,“我喜欢男人,你们不是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所以我不怕。”

公然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虽说在座的两位确实心中有数,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内心还是很惊动的。大禁在庆幸,总算炎帝有良心,万年相伴,没有对君上下毒手。而天帝在回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偏的。明明刚入师门那会儿,还是个纯洁无暇的翩翩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