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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宠婢(47)

“不过什么?”

“殿下的眼睛并没有治好,只能看见极近处的东西。”

“那还能治吗?”秦艽的心揪得厉害。

“其实殿下还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只是这种毒谁也不认识,也是近几年才诊出,连公孙神医也没有头绪。好了,你应该知道这不是骗你,殿下能看见的事,但凡泄露出去,你该知道殿下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说完这话,影一就消失了,留下秦艽看着榻上的六皇子久久不语。

她走上前,看着他沉睡中的脸,心中那种无边无际的疼痛,又蔓延起来。

其实若说苦,他才是最苦,这要苦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自己看不见?是觉得这世界太脏,脏得不想去看?

秦艽拿着帕子,一下下地给他擦着湿润的头发,眼泪何时落下,她也并无察觉,直到榻上有了动静。

六皇子伸手摸了摸鬓角的水,道:“小艽你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第37章

听了这话,秦艽才知道自己哭了。

“殿下,奴婢没有哭,不过是发梢上的水没擦拭干净而已。”

六皇子叹了口气:“你就别瞒我了,我这种情况,肯定是他出来过。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对你有敌意,你不能待在我身边了,明日我便和王瑜说,你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

“殿下!”秦艽有些吃惊,也是一时情绪接受不了:“殿下为何要撵我走?之前倩儿姐姐跟我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我留在殿下身边,帮您排忧解难,如今您……”

“有些事情并不是不能靠别的办法解决,我刚开始会同意这个办法,是以为可以两全。”他顿了下,也没说什么可以两全,只是苦笑了声:“可现在他可能会伤害到你,我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下去了。”

“可我不在乎!”秦艽的情绪有些激动,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样可能会吓到人,缓和了嗓音:“殿下,其实事情没有您说得那么严重,他也没有伤害奴婢。是奴婢突然见他竟能看见,所以一时有些激动。”

“可……”

“您相信奴婢,奴婢很机灵的,不会让他伤害到自己。”秦艽撑出笑,努力想让六皇子相信她,虽然六皇子不一定能看见,这不过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眼见说服不了她,他叹了口气:“罢,既然你坚持。不过有一点,如果你感觉他会伤害你,一定要叫醒我,方才我就是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我……虽然这样会让我头疼,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刚才殿下头疼成那样,都是因为她?

“殿下,对不起。”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他拍了拍她,才发现她衣裳似乎是湿的,“你衣裳湿了,刚才你落进池中了?快去把湿衣换下来,也免得风寒。”

“可殿下你这里……”

“没事,有影一在,你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

“那奴婢下去了。”

……

等秦艽下去后,宫怿往后倒靠在软枕上。

温润的气质因为半眯的狭长眼瞳,变得有几分晦涩。

“影,你说这丫头信了没?”

房梁上某个角落传来一个声音:“如果属下是她,肯定是相信了。”

“应该是没有漏洞,只是事从紧急,那晚的局和倩儿说辞多少有些刻意,如今也只能这么补救。不过这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竟是宫里宫外去查,都没能查出她有什么异常。若不是当初她漏了行迹,我还真要信了她。”

空旷的寝殿,只有被夜风吹动的薄纱,与低沉的嗓音相互呼应。

过了一会儿,宫怿又道:“让人去上官家问问,那个江湖术士到底招了没?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难道真没有联系?抑或真是一个骨头都烂没了的老匹夫留下的谶语?”

“是。”

与此同时,上官家。

早先年上官家也是大梁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随着上官皇后的逝去,及上官大都护战死沙场,上官家便逐渐没落了。

如今在这长安城里,上官家也就只能称得上是二流世家,之所以没沦落到三流,多是因为上官家乃六皇子外家,另外也有元平帝一直没忘旧情之因。

就因占着元后母族的名号,上官家在京中的地位十分尴尬,一方面上官家大不如从前,实力配不上名号,却又因为那份旧情,无人敢轻易招惹。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官家到底是风光过,上官府不管是在地段还是占地面积,在京中都是首屈一指,难掩当年之威势。只是早年门庭若市、车马如流,如今顺着门缝看去却是漆黑一片,若不是门前亮了两盏昏暗的灯笼,恐怕谁也想象不到这就是上官家的宅邸。

此时,府中地下那坚若磐石的地牢里,因为上官归的到来,石壁上又多燃了几根火把,照得里面亮如白昼。

墨色的大椅中,上官归肩背笔挺地坐着,他手里端着一盏茶,旁边站这个一身劲装的魁梧大汉。

对面的牢房中,一个长相仙风道骨,可惜气质举动却有些猥琐的老者,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这老者姓袁,名铁牛。

这名字刚问出来没多久,对外他不叫这名,人称袁天师。打的就是百年前闻名天下半人半仙算尽天下事袁天师亲传徒孙的名头,实则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据袁铁牛自己所招,他祖上不过是袁天师身边的一个仆人。

提起这事,就要往前面说说了。

这些年因为六皇子眼疾之事,上官家也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几乎能拿出的力量半数以上都洒了出去。诚如倩儿所言,从正途的寻医问药,到寻访各路隐世神医,再到种种怪力乱神,及至各类绝世药方、灵药,反正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

这袁铁牛在蜀中大有名声,不光精通相学风水,还在医道上也颇有建树,有小袁天师之称。也是机会赶得凑巧,一个上官家的族人途径蜀中,听闻此人的名声,便找来友人引见。袁铁牛见引见之人非同一般人,便料想其身份不一般,不免在上官家的人面前装起大尾巴狼。

这是袁铁牛招摇撞骗的一贯手段,不把人蒙住,他袁天师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名头了。事情进行的极为顺利,上官家的人将他奉为上宾,没少与之送礼,等对方提出要请他入京一趟,袁铁牛却不免犹豫了。

可上官家出手极为大方,不光重金相许,还许诺一样袁铁牛十分想要的东西,这人贪欲作祟,就跟着来到长安。等人到了长安城,袁铁牛见到事主,才发现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上官家何许人也?乃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以袁铁牛的手段,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袁铁牛被识破后,百般狡诈皆无用,面临将死的局面,就在这危机关头,他说了一句话,暂时保了他自己一命。

据他自己所言,这话是当年袁天师赐给他祖父用来保命的。他祖父生前乃是袁天师的仆人,侍候他多年,当年袁天师预言自己将死,高宗准许他回乡。回乡后,袁天师遣散众徒,辞别家人,唯独这位跟随他多年的仆人未得一物。

袁天师思索再三,告诉了仆人了一句话,说多年后其子孙惹祸,恐将断了他的香火,他赐一句谶语与他保命,可保香火不断。

这句话被袁铁牛的祖父牢记在心,临死前传给袁铁牛的父亲,而袁铁牛的父亲又传给他。

可到了袁铁牛这一代,袁家早已没落,竟是连一般小户都不如,袁铁牛从小就是个泼皮,靠在街上招摇撞骗过日子,哪里记得什么谶语不谶语。会事隔几十年依旧仍有印象,不过是这些年他靠着袁天师的名头混饭吃,他从祖父、父亲那里听来的一切关于袁天师的事迹,都是他招摇撞骗的砝码,也是让自己更像袁天师第多少代徒孙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