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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13)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沈宾视线受阻,慢了一慢——持刀右臂大痛,几乎握不住刀!

小柳乘机出剑,给了他一条上浅下深的剑伤,自己也并不好过。身上数处刀口,在雨里淋,在泥水中打滚,伤口泛起灰白,一遍遍与砂粒擦来擦去,又痛又痒,直如万蚁噬体——没事,死不了人,管他呢。

“呵呵,我可没那么容易输。”小柳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依然“死不改悔”地笑。

沈宾却眯起眼,刀交左手:“你和孟家是什么关系?”

“我会的武功多了,怎么,想打听啊?你连命都不要,还有什么顾虑?”小柳反问。

——这就是我平素很少使用孟家武功的原因,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很好使啊。

小柳宁可激怒沈宾,也不愿干脆承认,一点缘故是:讨厌用家里实力压人;另一点缘故是:输了,不会给家里丢脸。

“纳命来。”沈宾阴阴撂下三个字,刀又回到右手,迎风一抖,二次冲上!

——刀锋之后,还有刀风。

小柳清楚这点,闪身,剑走偏锋……迎面扑来一只左掌?刀中夹掌?

沈宾于“一刀断天”外,竟还有“子不语”四掌“怪力乱神”,除非紧急关头,从不轻易使用:怪掌虚无缥缈;力掌内力充盈;乱掌满天风雨;神掌如影随形。

刚刚一掌击飞徐伯人,可见功力。

小柳忽觉漫天漫地一把刀外,就剩下一只巨掌。别无他法,弓身一退五尺开外,挺剑又上——不,沈宾已冲到他近前,他只来得及把剑尖一扬,而沈宾巨掌不见,满眼密密麻麻掌招击来,眼花缭乱。

实是难以一一应付,小柳将心一横,铤而走险,长剑长驱直入中宫,左手反向刀上抓去。

这一招,竟然正误打误撞!沈宾施展掌法时,刀为虚势,加之右手受伤动转不灵,只顾进攻,未料小柳置之不理——“啪”、“哧”两声同时响起,沈宾的掌击中小柳肩头,小柳手指扣上沈宾脉门。

使平生之力,狠狠一揿——沈宾刀落于地。

小柳自己也受伤,喷出一口鲜血,一大口。他右肩本就带伤,更兼这一掌,右半边身体已经沉重麻木,丝毫不听使唤。

“能够废去沈宾右手,虽然代价惨了点,也算值得了。只是眼看沈宾第二掌又到,身体动弹不得,恐怕……”小柳暗忖,决心硬接——沈宾一掌已击中他胸口!小柳虽事先将内力集于胸前,还是禁受不住,平衡顿失,摔倒在地。

沈宾一脚就踏上小柳的头,随即便要用力碾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更得太猛了先歇一歇,下周初见~

14、第六章雨中的剑刀(2)

“——等等。”声音不大,然而清清楚楚。

冷、寒、决绝。

越过沈宾肩膀,迷乱雨帘中,徐伯人蹚着渐涨的溪水,走来。

“你杀了他,孟家不会放过你,不如先把我杀了灭口,省得今后被追赶得无处安身。”声音平静。

沈宾动作一顿。

“还有,你找的人本来不是我么?你不是想看看我的绝招么?不想试试,还是,怕了?”徐伯人沉声道。

沈宾不能回头,他背后尽在对方眼底,稍有破绽,必死,稍微分神,亦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全神贯注防备身后:

身后,有刀气。

刀气孤高而决绝,尽管微弱,依然孤绝得令人肃然一震。

徐伯人,继续坚定地道:“我,选了剑刀。”那声音,没有激动,没有怨恨,只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坚决、不容置疑。

沈宾往地上啐了一口;“小子,有种就来。”

徐伯人的手,紧紧握住剑刀,蓦地纵身,一刀飞斫!

——许多招式,一般钢刀使来平平,换成剑刀之后,竟大不相同。

仿佛,人就是刀刀就是人,人刀合一亲密无间出神入化神鬼莫测。这一把剑刀如同有了生命,而本已重伤的徐伯人,竟会浑若无事,将剑刀发挥到极致!

沈宾并非易与,足尖一挑,钢刀跃入左手,刀锋刀风疾密似骤雨狂风。

——他的刀像风雨,徐伯人剑刀就是游龙:逆雨而上,游刃有余;逆风而行,行而生风;狂风与狂风绞在一处,拧成一团,旋转如龙卷;碰撞、冲击,金铁交鸣中,龙啸九天。

血,飞溅。徐伯人添了五处伤,沈宾也多了三处。

飞溅的血珠,被刀光搅得粉碎,落地前就已寒得凝结。

“看去徐伯人始终温和,刀法却如此辛厉霸道,而且他使来竟然得心应手?差点低估了他,回头一定要好好跟他较量。”小柳无力站起,但看得明白,一边想着,一边喘一口气,剑仍然握在手心,“不过,还是先解决掉眼前麻烦罢。”小柳脸上,又浮现一抹悄然微笑:

现在,看看我们俩,是不是真正默契的搭档,怎么样?

纵跃、搏击,双方都有伤在身,双方招式都极凌厉要命,就看谁应变更快、支持得更久。

沈宾紧盯剑刀,只想着剑刀的主人该死,该死千万次!

未察觉:地上,一柄剑,悄无声息地,缓缓移近。

“虽然眼神未露出半点异样,你应该看见我的剑了。”小柳屏着呼吸,“只要引沈宾背对着我,逼他后退,我就可以一击出手……对,对,就这样……好,好极了……”心里暗暗称赞。

忽见徐伯人将身一侧,沈宾也跟着一侧,小柳暗叫糟糕,“不能引沈宾注意到剑。”将剑一横——咦?两人距离自己不过三尺之遥,“啊,领会!这样省得我站起来了。”小柳的剑,就横在沈宾身后的地上。

徐伯人立刻抢步几招,逼沈宾后退、退、退……好痛!

足跟处,霍然间钻心的疼!

沈宾回头时站立不稳,仰天便倒。徐伯人似早就算计到他去路,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剑刀横断于沈宾小腹,然后,深深剁进泥水里。

沈宾大叫一声,突然反手,刀向身侧砍出——他要宰了那个背后暗算、斩伤他足踝的人!

泥水四溅,浑浊得一塌糊涂。

刀就落在小柳头顶上方,相差不足半寸。

——毕竟斫空。

就这样,完结。

许多错综复杂的事,一瞬间,完结。

浓稠鲜血,在雨水冲击下,很快扩散开来。

徐伯人提起剑刀,瓢泼大雨几乎立即冲净刀上血与泥。

“你,真行。”小柳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

徐伯人慢慢转动眼珠,望向小柳,声音出奇镇定;“谢。”

——谢你削中沈宾,令我有机可乘。

小柳挣扎着坐起,费力抽出压在沈宾尸身下的剑,看了眼尸体,再看看镇定的徐伯人:“你杀过几个人?还真沉得住气。”

徐伯人平平板板地道:“这是第一次……”他忽然就坐倒在地,但很快又勉强站起,忍住了惊慌神色。

——看别人死在眼前是一回事,自己亲手杀人是另外一回事,完全不同的事。

尤其,对一个十五岁少年而言——还是几乎从未亲身涉足过江湖的少年而言——能有这种不太失常的反应,不容易了。

徐伯人一手仍牢牢抓着剑刀,一手去扶小柳。

小柳登时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再看剑刀:“你——没有发狂?”有点不放心地问。

徐伯人挑动唇角:“尽管勉强,我还是做到了,和师父一样。”

“就是说,你决定用这把剑刀?”

“不错,剑刀我要定了,会慢慢制伏戾性的。”徐伯人道。

顿一顿,又加上一句:“作决定,其实很容易。”

两个人互相搀扶,一步一挪地进了小屋。

火还没有熄,开水也没有完全凉掉,屋里屋外俨然一天一地。

徐伯人立刻将剑刀还鞘——方才在溪水里浸了多时,又在雨中拼斗,剑刀火爆刚烈的戾性,暂时被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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