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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15)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刁庆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啊!你追我一路就是为这个?如何认出我的?”

“本来不知刁大叔身份。不过在街上与刁大叔擦肩而过时,觉得大叔迥非常人。大叔混迹人群,却未算计好一件事。”孩子道。

“哦?”刁庆微愕。

“要是刁大叔让我看看那把刀的话,我就告诉大叔哦。”孩子脸上狡黠笑容。

故意吊人胃口。

“这把刀,出鞘必要饮血,孟小侠,请别勉强我。”刁庆望着孩子,正色道。

孩子闻言,声色不动,嘻嘻笑道:“那,跟我说说总可以吧?”

“孟小侠,请你先讲,我允你便是。”刁庆笑笑。

“刁大叔看着跟平常人一样,可是武功骗不了人呢,呼吸浑厚,脚下稳健,真是藏不住的。况且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莫名紧张,大叔身上有兵刃的气息,江湖人的气息,还绝对不像一般练武之人。所以我就想跟着大叔,看看大叔究竟是谁。”孩子娓娓道来。

——年纪轻轻,已经有这样准确的判断力。

“然后,你从刚才那一招里,看出我是谁?”刁庆笑问。

“刁大叔不也是从我那一招里,看出我是谁的?”孩子反问,“剑刀呢?”

“画给你看。”刁庆几下子勾出了非剑非刀的剑刀。

“原来是这样,以后我会跟它好好较量的。”孩子瞪大双眼,先是惊讶,而后自信地道。

“好啊。”刁庆呵呵笑道,“到时切磋,你可要小心喽。”他真喜欢这孩子,从孩子身后令人钦佩的家世作风到眼前孩子武功胆识。“非常之家果出非常之人……”想到这里,不禁好奇问:“孟小侠,你多大?叫什么名字?”

“孟渊,临渊羡鱼的渊,字怿柳。十岁。”孩子道。

“十岁?名门之后啊……”刁庆话犹未完,忽孩子一摆手,又道:“不,我只是在江湖上磨炼,所以请只叫我小柳。”

“为何?”刁庆不解。

“给家里给自己省点麻烦。”小柳笑,“好啦,我就告辞了,后会有期!”一拱手,转身便走。

刁庆心里一动,忙唤:“孟小侠——”

小柳回头、瞪眼、佯怒:“什么?叫我什么?”

“啊……呵呵,小柳儿,小柳,”刁庆挠挠头,“我突然想托你一件事。”他的笑容换成郑重其事。

“你不是随口说说的人——讲来听听。”小柳凝视刁庆好一阵,方道。

刁庆认真点一点头:“我徒弟的事。以后你若遇上他,动手归功手,必要时,请——罩他一下。你知道,有的人就算有武功,遇上事,和常人一样不会应付……”刁庆望着小柳。

他必须这么做,因为“有些事”的确存在,而小柳年纪虽轻,从哪方面看去,都是值得托付之人。只是“那件事”最好不要发生,自己诚不惧死,那个孩子……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而已。

小柳微微一笑:“没问题,再会啦!”挥挥手,悠然远去。

人已去得远了,刁庆还在出神。

“师父。”倏地一声恭敬问候,身旁多出一个孩子,看年纪与小柳相若,细眉细眼,眼底透着清澈,土黄色衣衫虽旧,却整齐洁净,一如其人。

“……嗯?伯人!”刁庆忙张开双臂,捉过徐伯人,笑呵呵故意用虬髯扎他脸颊,夸道:“轻功见长啊,师父我都要刮目相看了。”

徐伯人露出淡淡的高兴神情,由衷笑笑:“师父,刚才我远远看见师父和一个小孩说话,没敢打扰,他是谁?”仰起小脸问。

“孟渊。武林之首的孟家人,师父很佩服的孟家……对了,他的字是‘怿柳’,‘怿’字在孟家的辈分是——喔,他身份可不低!”刁庆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

“这么有名?那师父呢?”徐伯人愕然,问道。

“你师父我?就是个刀头混饭的,呵呵——好啦,让我看看几日不见,你除了轻功,还练会了什么本领。”刁庆打了个哈哈。

——实际上,他忽然有了种以徐伯人比较小柳的冲动。

“就在这里,我先隐去,不知何时向你出招,手下绝不留情,记住了。”刁庆嘱道,他想看看,面对同一招式,两个孩子会有什么不同反应。

——以伯人的轻功,至少躲得开。

看不见刁庆身影,徐伯人小小眉心一皱,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换上专注表情,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抱粗细的大树走去。

要是身后有所依凭,自然少一点后顾之忧,亦可籍此闪躲。

偏偏,刚走出一步,天地间蓦地一寒,寒得窒息。

就在寒毛根根竖起之际,身后一股绝望的风!

“不知道,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可只有身后一股,特别叫人绝望。”徐伯人脑海里这个念头刚刚闪出的功夫,恶风逼进自己不足一尺——如何在一尺之内避开?!

徐伯人未动,似措手不及。

直到念头完全闪过,真正的冰冷感觉贴上肩头——就是此刻了!徐伯人并非向前逃去,而是后退,往兵刃之来路后退!

后退的同时,沉肩,人如弹丸般,“嗖”地弹入对方怀中,不忘探手,一把抓向对方小臂!

带鞘剑刀啪一横,亦向怀中直击——两个人,都是拼命的打法。

徐伯人只觉一边肩膀被刁庆手臂扣住,动弹不得,猛地一拳向上便打。若然击中对方而自己收招不及,回斫的剑刀便会将他手臂击得粉碎,可是徐伯人不管这个。

果然,结结实实一下,“唔……”刁庆放开了手。

徐伯人当然打中,而剑刀之势已逝,刁庆揉着下巴:“干得不错,伯人。”

心里想:和师父一样拼命啊,人命这东西,不是说不要就不要那么简单。武功如此,无可奈何,作人,千万别这样……

这历经沧桑的汉子,真的是很久都未轻易出刀了。

16、第一章失坟茔竟日愁侠少;求庇护顷刻惊佳人(1)

昨天上午好大的雨,今晨阳光所及之处,仍有不少尚未干涸的水洼。院子里石板路冲刷得干净,路两旁泥泞处表面大大小小龟裂,底下犹湿。院中无人迹。

放眼望,疏落有致的花草得了滋润,亭亭伫立。一株蜀葵之左,土壤微微高起——这几日上午都有雨,几乎看不出是否曾经翻动过——按说就是这里。

脸色苍白的少年径直走过去,缓缓跪倒,将身后包袱拿下来,打开,一柄古色古香的“剑”静静躺在掌中。

“……师父,您看到了……我已作了决定,也为您和楚妃妃报过仇……师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说着,将“剑”呈在那堆土前,恭恭敬敬叩首。

——不,不对劲!

那土堆得太松软,隐隐有股霉味,但最不对劲的便是土里残破衣角碎片!

徐伯人起身,不顾血气不足、头尚晕眩,四下只一打量,进了正房旁的小屋。

小屋和正房一样,空无一人,只比空荡荡的正房多出几件粗重器具。徐伯人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把花锄。

又锄又刨。下面,没有棺木、没有尸体、没有!

只找到零零散散、破破烂烂、辨不清颜色的碎布,一片片胡乱掺杂泥土中。

师父不在这里!

——莫非沈宾毁尸?还是水仙把师父和楚妃妃尸身带走了?

徐伯人猛地立起。

这一立动作太急,眼前发黑、脚下一软,不由跌倒在自己挖出的泥坑之中。

倒就倒罢,徐伯人浑然不觉。伤口已止血,但离愈合还差得远,他却谢绝小柳好意邀请,没有去找那个“医术好的朋友”,因为自己有事非作不可。

——师父。

早问明小柳师父埋骨的、楚妃妃所居之别院,一旦有气力走动,便赶了来。孰料已经人去屋空。

距杀死沈宾那日,已经过了两天。连着两个上午都是滂沱大雨,而今天一早便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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