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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2)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他确是遇上什么打击,方心灰意冷,看他言语举止与方才喝闷酒时迥然不同,也知刚刚是因为点事故,使整个人方寸大失。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打你一顿了?”小柳明白他心意,故意岔开话题,“看,我们的钱庄到了。”

“钱庄?明明是赌坊———”徐伯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旁这个“奇怪”的小柳。

“赚银子最省事、最快的地方。”小柳笑道,“进去!”

说这两个字时,习惯性用肩膀一抵旁边的人,

这动作出自无心,然而———扑空!

但是立刻,徐伯人又靠近了他,低低声音:“抱歉,我不是……很习惯。”

“呵呵,不久就会了。”小柳半点尴尬都没有,“快进去啦!”

若有某个地方,能够一天开张十二时辰,且日日如此,那个地方必定是赌坊了。

尽管时正未初,真正的大主顾华灯高挑时才会到,吆五喝六的散摊子依然围得满满当当。

小柳果然“能干”,三两下押单单中,押双双赢,每次都小手笔,居然赚了。

“你不试试?”回头,问身后徐伯人。

“我?”徐伯人想了想,将一把铜钱摊开,一次只押一枚,结果……

“——停、停、停!”小柳一脸难以置信,“你是……白板啊,每赌必输?”

徐伯人依然平静淡然:“我这人,赌钱从未赢过……”他忽然顿住,旋即丢下一句话,“多谢你带我来这里,有件事要办,不能奉陪到底了。”

匆匆说完,竟转过身走了出去!

“呵呵,好,再会、再会!”小柳若无其事,头也不抬。

———当真如此漠视?

小柳将一串钱押在“双”上仿佛自言自语。

“我就接着往下赌罢。”

徐伯人顾不得小柳说了些什么,早已走出赌场,跟在一个黄脸膛,尖下颏,垂头丧气得青年汉子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那青年汉子方才手气不佳,最后孤注一掷却又赔得精光,左右无人借钱,人连急带气,汗如雨下,一壁嘟嘟囔囔往外走,一壁顺手掏出点东西擦汗。

徐伯人的神情,就是见他擦汗时方才变得仓促起来,而且十分专注。

专注得连表情亦十分僵硬。

青年汉子显得浑然不觉,穿过两条,进到一条破旧小巷,几乎走到尽头,才在一户人家推门而入,口中骂道:“娘的,又输了,快拿点钱给我翻本!”

正在小院里缝补衣裳的妇人闻言,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来,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双目红肿,显是不久前落过泪。

她颤颤巍巍的声音:“我……我的棺材本,你都花尽了,我哪里还有钱给你赌,儿啊……你——你要干什么!”

汉子已经进屋,抱出一只扁平盒子,就往外走,吓得妇人跌跌撞撞起身忙扯住他:“儿啊,那是你爹最后一点东西了,不能拿走。娘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般哭哭啼啼地一拉一扯,汉子欲将盒子收入怀里,妇人伸手去抢,却未抓住汉子衣领,而扯到一条汗巾:“不能拿——这、这是……你从哪里得的?是不是偷的?儿啊,咱娘俩过的苦,可不能就去作贼呀,快告诉娘——”

“老不死的,少罗嗦!”汉子愈发不耐烦,劈手躲过汗巾,另一只手臂格开老娘,欲往外走。

孰料老妇人本就力气不大,一下子不由往后倒去,眼看摔倒在地——有谁在背后扶住了她。

声音清朗如水:“老人家、请小心。”

随即,伸手一栏,挡住了汉子的去路。

汉子横瞪了一眼面前这个少年:“你是谁?闯我家恁地?干吗拦我?还不滚!”

他自是不会将一个少年放在眼里,迈步便闯,举拳便打。

——奇怪的是,既闯不过去,又没有打中。眼看拳奔少年面门,打过去才觉得没沾上人家一点,而人家依然拦在自己前方。

汉子气急,也不想想为何屡打不中,提起拳头运足全身力气又是一下。

拳击出时,少年终于避了。

——却是闪向一边的同时,探手,闪电惊鸿般,从汉子怀里夺得那条汗巾。

鹅黄色,左下角绣着几茎兰花,右上角一弯新月的精致汗巾。

“这是怎么来的?”少年复上一,还是挡在汉子身前,抖开了汗巾,问:“不用你来问,还我!”汉子急了。

——他急,徐伯人也不是慢吞吞。一个箭步已到汉子身后,掐他上臂消泺穴将手臂反扭,脚下顺便扫中他的阳陵泉,汉子腿上臂上蓦地酸软无力,待从错愕之中回神,人已按跪于地,身后少年清朗声音道:“莫非你还不肯?”手上一加劲,汉子双臂立刻痛麻无比。

“哎哟、哎哟,你这小孩子……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别打别打,我说、我说!”

徐伯人放开了手。汉子瞪一眼吃惊不小的老妇,又看看徐伯人手上汗巾,自认霉头。

“我从小红那里拿来的。”

“带我去。”

徐伯人的语气不容质疑。

小红,其实是万春楼□□水仙的小丫头。

汉子跟小红要好,一夜热情后,天明顺手揣进怀里去,那条汗巾在输钱输得光火时随手把来擦汗,巧巧被徐伯人看了满眼。

只是,徐伯人为何突然对这条汗巾颇感兴趣,而且不惜抛开新结交的小柳?

莫非他一个人喝许多闷酒,只是为了小红?,

汉子瞥着这少年,少年的眼神并不复杂,只不过非常坚定。徐伯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之后,目光便会十分坚定,一如他的决心。

这种眼神,当然不同于他失魂落魄之际,甚至他对小柳微笑说话时的眼神也不是这般,就像一年四季的雨:秋的失意,春的和煦,冬的孤寂。

——不知夏天会是什么样子?

藏在暗处的人咧嘴一笑,两只明亮的眼睛充满新奇与刺激,不是小柳是睡?但在片刻之间,他已经换了身旧衣服,擦花了脸,弄乱了头发。

小柳远远看着那汉子与徐伯人一前一后进了万春楼,忙快步走上去,到了门口却被拦住:“嘿,你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话音未落,一块银子塞到他手里,忙回怒作喜,“大爷,里头请!”

小柳赶快走进,抬头见满眼莺莺燕燕,皱起了眉头。

这耽搁的功夫,已不见徐伯人,他到这里来做什么?糟糕,看来我跟人的能耐还不到家啊——没关系,慢慢……就是她了!

小柳的目光,落在一个深红衫裙,斜倚栏杆,正用一块大红汗巾拭一拭鬓角的女子。

她的妆非常厚重,简直动一动粉就“簌簌”往下掉,而如此厚重的脂粉也没有掩去眼角的鱼尾和雀斑。她长得并不漂亮,也没有什么沉静的气质可以欣赏,但小柳偏偏就走了上去,嬉皮笑脸:“姐姐,等谁呢?”

这女子已年老色衰,本无客可接,闻言自是暗自高兴,但转身一见小柳,不禁又露出轻视厌恶,不好发作,只冷冷“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再来一发

3、第一章白汗巾(下)

“见姐姐独自一人,将万春楼视作寻常之境,就知道姐姐眼界甚高,定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小柳见状,立刻送高帽子一顶,女子果不其然缓和了脸色。

小柳于是靠近了些。笑道“我虽然打扮寒碜了点,但姐姐乃是非常之人,定看出我也是寄身风尘之辈,不瞒姐姐说,经我眼前走过之人,荣华富贵尽在脸上,方才为姐姐看了看,姐姐并非长久风月场中之容,愿托姐姐将来照顾一二。”

这一番话若是常客道来,女子也知是当面奉承,但见小柳年纪轻轻,说得又那样诚恳,不禁信以为真,喜形于色,当下缠住了小柳,娓娓道着情话,小柳趁势揽住她,捉住她执汗巾的手,一边相与应和,一边不经意地道:“咦,你的巾子我见过啊,姐姐,莫非以前我们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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