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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33)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却听徐伯人道:“把这个给你们,衣服和马还有骨灰坛,算我买的。”一物挟劲风急至,正落在王如鞍上。

半挂珍珠项链?

三人连忙称谢,策马绝尘而去。

很快就是夜色,徐伯人方知自己昨夜一直昏迷到次日中午,怪不得体力有所恢复。

——在千钧一发之际行动回复,实是险极。

肩上又一道刀伤,周天凯的斩龙刀,虽然不重,可是和旧伤叠在一起,很不舒服。幸好还有伤药。

坟头已经堆起,仲雨和李妈也都化成灰烬,骨灰暂时以血裙作为隔断,盛在竹筐里。

徐伯人在火半熄时节,取出根燃着的树枝,另外引了一堆火,将地上犬尸剥皮去烤。

喝一口猎户打来的水,虽然打水的人已经不在。

慢慢咀嚼,活时威猛的恶犬,死后也不过如此。

等,等着人来报仇,杀人,或者被杀。

漫漫长夜,等候。

凝视火光,徐伯人忽然想起师父在静夜,偶尔不练刀的时候,口中哼的一支曲子。据师父说,这曲子是很久以前,传说中的一位大侠曾经吟唱的。

徐伯人突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地,也想唱,于是低低哼了起来。

“万水千山路重重,

天涯海角我独行,

真心假意问谁懂,

是非恩怨一笑中。

江湖风浪终究难平,

孤身弃剑寄意青山青,

红颜白首莫语再相逢,

任聚与散都成空。”

……

倏然,心头一种奇异感觉,愈来愈近!

徐伯人声色不动,将火掩得小些,再小些。

敏锐听到脚步轻盈,片刻间,远远一条人影,嗖地绕蹿到他背后,以树木、以地形为掩护,跃来跃去,渐渐靠近。

徐伯人“恍若未觉”,往火前凑了凑,“无意中”露个破绽:伸手,去拨动火堆。

蓦地——一柄雪亮雪亮的银剑,如惊鸿乍现,穿出黑暗穿破黑暗穿透了黑暗直奔徐伯人后心!

剑至,破绽却消失。徐伯人往旁倒去,手里握着根树枝,“卟”地敲到持剑之腕上。

——还算他手下留情,要是拿一支燃烧正旺的,恐怕……。

银剑一击不中,立即撤回,待徐伯人转身去看时,一道黑影飞入林中。

37、第五章雌雄莫辨,好心无善果;恩怨分明,热血浸霜刀(8

徐伯人继续等。

他的“等”不是精神高度集中、随时蓄势待发的那种,那样过于紧张,更容易疲累,反而给对方可乘之机。徐伯人只不过将自己每一个动作都调整到只露一处破绽而已,无懈可击的姿势让对方难以尽快下手,还是引诱一下更好,而且只有一个破绽的话,更方便他专注于一点应变,化不利为有利。

徐伯人轻轻拨着火,等待未知的结果。

又有人靠近,这次,是从正面,从道上径直行来,在远处就“嘤咛”一声开始哭泣。

“救……救命!”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奔向徐伯人,一身青色大氅,竹笠极低。

听声音娇弱婉转,是名女子,快接近徐伯人时脚下就是一滑,跌倒了又勉强爬起,仿佛必须到徐伯人身边才安心一样。

她跌倒时,落下了斗笠。

一脸泪水,掩不住的惊艳绝色,怕不是倾城倾国!

徐伯人的头已经开始眩晕。

偏这绝代佳人主动投怀送抱:“救命!救救我!我被人追杀!”不住凑近。

她越是靠近,徐伯人越叫苦不迭:“姑娘,姑娘,有话慢慢说……”有些手足无措。

“来不及了,求你保护我,求求你!”佳人竟然低头就往徐伯人怀里扎。

于是,徐伯人只好不再“将计就计”,叹了口气道:“姑娘,我实在不想占你便宜,不过要不是一开始你偷袭我的话,这个便宜恐怕我还就真的占去——不必装了,你是来报仇的罢,非得动手么?”

哭泣顿止,佳人缓缓立起身,拭去泪:“他们口中的‘小邪魔’就是你?”语声清丽端庄。

“我不邪,偶尔有点魔障罢了——我杀了人是没错。”徐伯人道。

“你如何认为我偷袭?”佳人追问。

“猜的。”徐伯人简单回答。他当然没法说明是让自己又无奈又好笑的,受伤后那古怪而敏锐的感觉——这些解释起来实在是长,不如用简单一点的法子,省了口水。

佳人叹道:“你很厉害,我未记错的话,你姓徐……”

“徐伯人。”徐伯人说。

“徐少侠,我想请教一事,还望明白奉告——此物,是从何处得来?”佳人忽然伸手自腰际取出一样物什。

——珍珠项链映着温柔的火光,圆润盈然。

徐伯人怔了怔:“我从‘结客刀’那里拿来,不过已经碎了许多珠子。”

佳人轻“哦”了声:“那徐少侠也是‘结客刀’的人了?”扬一扬眉,再问。

徐伯人苦笑:“我是结客刀的人,不过,是结客刀的仇人。”

“此话怎讲?”佳人追问。

“说了也许姑娘不信,我和我朋友杀了沈宾,我在发狂时还杀了、伤了不少结客刀的……”他没说下去。

因为佳人纤长秀丽的手指深深握紧珠链,仿佛要按到掌心里面。

“‘一刀断天’沈宾?”她一字字问。

徐伯人点头。

看佳人如此,应该与沈宾有些渊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不论是福是祸,都是事实。

“你杀了他?几时?怎样杀的?”佳人一连声问。

“五天前,我,我朋友,他,三人苦斗,先伤了他,最后将他斩成两截。”徐伯人简单一提。

佳人深深吸一口气,青氅之内,五彩锦衣在火光下闪闪烁烁,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

——她在想什么?她想干什么?徐伯人并不去猜测,只是静静坐在火旁,习惯着头痛眩晕,偶尔拨一拨火。

火里突然“噼啪”爆了个花。

佳人几乎同时,有了动作——她往前一伏身,就跪了下去!

“徐少侠,受我一拜!”

这下徐伯人又慌了手脚:“姑、姑娘,你先起来、起来慢慢说,起来再说。我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为何突然下拜?”赶紧去扶。

佳人并不忙着起来,拱手道:“我姓孔名英,江湖上‘锦衣女’便是我,怀月山的第一把交椅。徐少侠杀了沈宾,就是我的恩人,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之处——以此为凭,我万死不辞!”一回手自右耳拔下枚耳环, “方才先用剑,再以色相试探,已知少侠武功极高,又是真正君子,还是我的恩人,故此放心相托,少侠万勿推辞!”说得恳恳切切。

“这……孔女侠……你、你先起来……”徐伯人闹愣了。

“叫我孔英即可。”孔英道,“这前因后果……唉……”

人,总有些恨事,有些伤心事,想做又做不到的事,和,想说又说不出口的事。

徐伯人并不勉强对方回忆不快,只是真切地道:“无论是什么,都过去了。”

“徐少侠,谢谢你。”孔英一笑,终于没有说究竟,而是不计较男女之嫌、肌肤相接,硬是把耳环塞进徐伯人手里。

“我……我在等人报仇……”徐伯人被她弄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孔英笑道:“就是我了。”看徐伯人微愕而略带警惕的表情,补充道:“我并未真心想报这个仇——这是‘怀月山’的家丑,不提也罢,少侠放心就是!”

又俏皮一笑:“骨灰坛我带来了,还有身新衣,足够的伤药和绷带,少侠请等我去拿。”说罢行去。

她走得远了,徐伯人才暗中舒了口气,看看手中耳环,有了主意。

不多时孔英回转,放下两只坛子,道:“应用之物都在里面,我回去了。”便要告辞。

徐伯人站起来:“孔英大姐,我若现下拿着此物请你帮忙,你肯不肯?”拿着耳环,在孔英面前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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