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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小春(15)

作者: 小麦s 阅读记录

唐方笑着摇头:“不生气,谢谢侬。下个礼拜我带姆妈来推拿,要麻烦孙医生了。”

“没问题不麻烦,你直接到科室来找我,不用挂号,我带你们过去。今天难为情,应该我买单的。下次我来啊。”孙医生一脸遗憾:“这家的菜看起来好看,实际上不太实惠。下次我带你去另一家,素牛排做得特别好吃,跟真的牛排一样。还有狮子头、海参,都跟真的一模一样。再会再会。”

唐方笑着说再会,看着孙医生三步一回头地上了网约车,觉得他实际上有点像他说的素狮子头。

一转身,唐方就见花擦擦的方少朴在路灯下,双手插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用吴月娘形容潘金莲的话,就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

“你在和他相亲?”方少朴笑得促狭。

唐方笑着点头:“我相亲,你买单,不太合适。我转帐给你。”

“好。”方少朴爽快地拿出手机:“我加你。”

唐方扫了他的二维码,添加后才发现他的头像竟然是一只白色秋田犬,咧着嘴大笑着。

“孙医生怎么样?”

“挺好的。”唐方随口应了一句。

“那我呢?”

唐方头也不抬输入转账金额:“也挺好的。”秋田犬的蠢萌头像和方少朴完全不搭,不过爱动物的男人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那不如和我试试?”方少朴忽然靠近,停在了一个很暧昧的距离,低下头笑吟吟问了一句。

他没想到唐方收了名片却不和他联系。细雨里路灯下,她浓密的长睫毛上雾气腾腾的,口红残了色,丰满的唇有明显的色差,描绘出了异样的肉-欲风情,和她过于正经的方下巴形成一种矛盾,充满诱惑。正如她的文字,情感明明很浓烈,却始终带着疏离的冷漠。他一直很好奇,想一探究竟,能触动他的唐方到底是水还是火。

唐方抬起头,静静看着他。两人相距不过五厘米,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像一泓秋水,冷冷清清的。

方少朴觉得唐方自带照妖镜功能,不知怎么就有点心虚,千百种撩拨之法毫无用武之地。他退后一步摸了摸鼻子:“你我现在都是单身,试试也不是一件坏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喝一杯,深入了解一下彼此?”

靠,这种蠢话是谁说的,方少朴怀疑被十四岁的自己夺舍了。

“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在相亲。”唐方微笑起来:“方先生你误会了,我不约-炮。”

深入了解一下......多深?负十八厘米?

唐方从包里取出冲锋衣套上,大步离开。

方少朴有点狼狈,赶紧跟上几步:“唐方,你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去随便喝一点,聊一聊。聊聊公事——”

唐方在红灯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礼貌的微笑带上了三分嘲讽:“方先生,公事公办明天见。现在我还没和你发生任何公事上的交集。”

跑出餐厅门口的年轻女郎,早春天气里穿着亮片无袖背心配黑色紧身超短皮裙,正朝着方少朴娇呼:“Sam——亲爱的——!”

唐方都忍不住怜惜不远处送上飞吻的亮皮女郎,扬了扬下巴:“不好意思,我还约了人有事。你确定要丢下你约的人,跟我去见我约的人?”

方少朴看着唐方把冲锋衣的帽子戴上,快速地穿过了斑马线,大声喊了起来:“唐方——”

唐方只当没听见,快步走入徐家汇公园。前方传来鬼步舞的音乐声,身穿统一舞蹈服的大妈们头戴透明的塑料斗笠风雨无阻地展示着夕阳红风采。

亮皮女郎踩着细高跟凉鞋小跑过来:“哥!那个女生是谁?”

方少朴无奈地瞪她:“刚才你怎么不叫哥?”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唐方肯定更加误会了。

方敏仪瞪大了眼,可惜烟熏妆看不太出来:“啧啧啧,你的新炮友?好土啊,穿得跟清洁工一样。哥,我对你失望了哦。”

“求之不得,你还不快点消失。”

女郎亲热地挽住方少朴吊在他手臂上:“那就是新的女—性朋友喽?我可要和好多美女姐姐去谈谈,怕了没?要么你给点封口费?”

方少朴掰不开这亮片考拉,拖着她回餐厅:“快去,正好省了我好多事。”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方少朴在人生词典里翻了翻,好像没有认真这个词,还挺向往的。

作者有话要说:沪语注释:

侬脑子老清爽格:你是个明白人。

白相宁:玩玩的人。

花擦擦:花心。

日常求评论。感谢看文。

感谢霸王票:

第13章 薄荷爆珠

唐方回到禹谷邨,毛毛细雨中,清理出来的东西淹在半人高的杂草中,看起来有些凄凉。松下马桶被小宋老公拆掉了马桶盖和加热坐垫,米白色的半个桶身靠在老旧的实木书架前,像没了衣服的裸-女,楚楚可怜。唐方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纹丝不动。

当年这个马桶刚装好的时候,林子君特地带着她姨父厂里的出口卷筒纸来体验新鲜马桶三日香。淡绿色的纸上印着一朵朵粉红色的玫瑰,格外绵软,还带着很好闻的清香。唐方不舍得用,在上面抄写陈奕迅《兄妹》的歌词,夹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书里。

前两年高岛屋楼下的超市也有卖玫瑰卷纸,一包六十八,四卷。唐方买了四大包,给林子君沈西瑜叶青一人快递了一包,祝大家屁股一起开花。

唐方慢慢坐在马桶边上,挺稳的,索性移到后头,蜷起双腿,黑色塑胶高帮雨靴正好撑在马桶边上,再往后面旧书架上一靠,几天来酸痛的腰僵硬的背立刻舒服多了。

极其熟悉的姿势,唤起许多早已淡漠的回忆,包括她曾坚信会刻骨铭心一辈子的周道宁。但这几天抬头低头无数次,看到路过二楼那个周道宁住了整整五年的亭子间,却连伤春悲秋的感慨都无。

初三时为了中考拼搏得晕头转向,也是这样的早春,唐方放学后躲进二楼四户人家公用的卫生间里,铺上厚厚的《新民晚报》,坐在马桶盖上背靠水箱偷偷点燃了人生中第一支烟。烟是从唐欢那里偷来的,雷诺烟草新出的薄荷爆珠香烟。至今都记得捏碎胶囊时轻轻的一声“啵”,像花开的声音,又像亲吻的声音。

烟一点也不呛,快抽完的时候,锁着的门被周道宁推开了。他也不吃惊,走到马桶前手一伸,抽走了她嘴里的烟,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问她:“今天测验卷的最后一题,上周才让你做过的,怎么还错?”

夕阳从西窗外投进来,在他半边脸上镀了层金色,细细的绒毛发着光。

唐方记得自己当时很没底气地嘟囔了一句“忘了”后就跑了,心跳得比下楼梯咚咚咚的节奏还快。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现在想想还挺美好的,可惜不再有。

周道宁当晚给她出了十条直角坐标和二次函数的题,做得她想吐。但中考数学卷最后一题十二分,她因此一分未失,高出录取分数线两分,进了S中学高中部。

那道题的答案在她脑海里生了根。

整个高中时代唐方都有恐考症,临到考数学和物理前,总做噩梦,一张张卷子,一道道题,她脑中一片空白,明明都学过,却怎么也看不懂题目,解不出答案,急得心跳加速满头大汗,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像海关大楼的大钟一样那么响。她就把这个答案匆匆忙忙写到每一道题下。醒过来的时候又急又气又委屈。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唐方舒出一口气,从冲锋衣的内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吸了两口后才给小宋打电话。115号只有三楼有一户人家亮着灯。雨丝吻在脸上,湿冷又不失温柔。

林子君她们都不再提起周道宁。其实提了也没什么。唐方觉得十年磨一剑,自己早已今非昔比。对着方少朴那样的颜值和调笑,她都能应付自如不为之动。虽然说一点也不动心是假的,但压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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