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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18)+番外

作者: 雪花肉 阅读记录

奚娴怔怔看着嫡姐,才犹豫开口道:“姐姐……你……”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才见嫡姐慢慢合眼,语气温柔平缓:“娴娴。”

嫡姐很少这么叫她,奚娴的小名有两个,一个是“娴娴”,另一个是“娴宝”。

只是后面那个再也没人会叫,只属于另一个她或许今生都不会再见到的男人,而嫡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很爱叫她“六姑娘”。

奚娴轻轻眨眼,颤着嗓音道:“姐姐……”

嫡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只是告知你,今日夜里就去老太太院里,听懂了么?”

她缓缓睁眼时,淡色的眼珠中古井不波,眼角微微上挑,没有讽刺也没有挑剔奚娴不懂事,只是单纯的命令。奚娴也能听出,嫡姐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耐心了。

可是她仍旧不能去,踏错了一步都不可以。

更何况,这是在她知道怎样做的情况下,那便更不能了,她宁可一病不起,都不要当个声明卓著的贵女。

奚娴有些倔强地支着肩,低着头不肯答应,声音闷闷的:“姐姐不要逼我了……求您了……”

嫡姐深深看她一眼,笑了笑道:“你一定要去,别忘了,你还有你弟弟,还有你姨娘,若是你不去……”

“能保证,他们太平享福么?”

嫡姐言语中似是在告诉她去了有什么好处,但这样似是而非的语气,却更像是在威胁她。

一定要去,不能不去。不然她的姨娘和弟弟就会有危险。

奚娴下意识的不相信。

嫡姐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姨娘安胎,怎么又能动手将姨娘和弟弟推入深渊呢?

嫡姐这样的人,不屑做这般事,也不会做。

但奚娴却也知道,嫡姐是个喜怒由心,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即便姨娘和弟弟没有生命威胁,想教他们过得不快活,过得庸庸碌碌愚钝不堪的法子太多了。

那样的日子比死了还难受,她又如何能让姨娘和弟弟承受这些?

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带着恐惧质问:“姐姐为什么要逼我啊?你怎么这样呢,我不要荣华富贵了,也不想要嫁甚么乘龙快婿,姐姐我们都是女子,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些么……你不懂得我的心么……”

奚衡当然不懂,完全嗤之以鼻。

面前的嫡姐起身,绣了水墨图的衣裙徐徐展开,漆黑的长发披散着,她像是一个清冷不食烟火的仙人,但眼中却含着殷红。

她的脖颈优雅而纤长,在光晕下显出别样的沉静,垂眸单手把妹妹揽在怀里,从容悠缓为她梳理散乱的长发。

稳重沉静的檀香萦绕在鼻息间,嫡姐任由奚娴哭泣,声音温和散漫:“我说过,要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夫婿。”

嫡姐笑起来,细长的手指挑起奚娴的下颌,给她慢慢擦去面上的泪水:“娴娴是要我食言?”

“不,我说出的话一言九鼎,从不反悔,永不食言。”

奚娴近乎崩溃起来,身子还没有好透,便被人这般嘲弄摧残,她觉得自己脑袋里俱是乱哄哄的东西,像是钝刀子一般凌迟着她的脑髓,还有一切一切的自尊。

从前她总是不相信,不相信嫡姐说要为她找更好的夫婿,是认真的。

但现在她信了,或许上辈子这个病态阴郁的嫡姐,只是得了病,病到没有机会,给她那个卑躬屈膝的好妹妹寻一门相当好的亲事。

但这辈子一切都不同了,或许是出了差错,嫡姐身体尚好,而奚娴却得了病。

嫡姐的善意像是最致命的毒药,带着阴郁和不可救药的偏执。

要给妹妹找个好夫婿呢,一定一定,即便违拗了她的意愿,那又如何呢?

奚娴字字哭着恳求,却没有任何用处,嫡姐这样坚持,不容许她再说出半个不字。

奚娴挣脱嫡姐松垮的环抱,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哽咽着红着眼圈道:“我要去告诉爹爹!爹爹不会叫你这样做的,你不能强迫我,不能强迫我做那些事情,我不想嫁给那种人……你们都不愿意放过我,我才不要……”

她说着扶着窗棱,长袖疏疏垂落下,随着打颤的动作飘动起来,奚娴的背影纤细柔弱,带着与生俱来的病态美,那样易折精致。

嫡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困惑和宠溺:“娴娴,是姐姐做错甚么了么?”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天生的靡靡优雅,一字字道:“你一心想要荣华富贵,想要让姐姐死,姐姐都能为你做到。”

“这样,你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不开心,永远都不开心。

她的眼睛沉郁而冰冷,含着叫人难以理解的孤寂,抬眼时像是含着一泓秋水,温柔却没有灵魂。

奚娴的身形晃动一下,只是摇摇头。

她不想指责嫡姐,因为嫡姐救了姨娘,只这一点,她就无法再憎恨嫡姐分毫。

不仅是现在不能,以后,永远,都不能再憎恨。

于是矛盾的感觉充斥着整块心房,奚娴有些难以自持地哽咽:“那都不是我想要的,够不够?我只能找爹爹为我主持公道,你的那些恩赐和馈赠,送给奚娆的话,她或许会对你感激涕零,一辈子做你的奴隶。”

“为什么要来缠着我?”

嫡姐柔缓道:“找奚正擎啊……有什么用呢?求他,你不如再多恳求我。娴娴,你还是不聪明。”

奚娴睁大眼睛,她没有见过这么忤逆不孝的女儿,竟敢直呼父亲的名讳。

奚娴转眼却含着一丝希望,回头道:“那、那我求求您,您会答应我么?”

嫡姐站在她身后,漆黑的长发散落,一字字微笑道:“不会啊。”

奚娴快要崩溃了,她就想要立即走掉,再也不要见到眼前的嫡姐了,如果惹不起的话,她情愿一辈子躲着姐姐,那便好了。

这样的话,姐姐还是个值得孺慕的好姐姐。

救了她的亲人,是使她新生的佛陀。

奚娴身子本就不好,这段日子更是故意着凉得病,如今被一刺激便难以自持地浑身发凉颤栗起来。

可是她走了几步却头晕难支,终于忍不住扶着门框细细呻吟起来,坚持着颤颤踏出一步,身形却一抖,闭眼昏睡过去。

第15章

奚娴彻底昏睡前最后一瞬,似乎有人将她拦腰抱起,冰冷的手指为她撩开额前的碎发,而她被搂在充斥着清冷檀香的怀抱中,似乎有些安心。

她躺在软绵深陷的床榻中,一觉睡得并不算踏实,奚娴总是梦见前世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吃了酒,有些疯疯癫癫,皮肤雪白,黑白分明的眼里染了红色,衣裳被自己扯开大半,露出一角藕粉的肚兜,和大半细腻的肩膀,酒液从漂亮纤细的脖颈上流下,沾湿了肚兜的系带,锁骨湿润而单薄。

她嘴里还嘟哝着甚么,笑眯眯垫脚看着他。

男人欲把她哄抱回来,奚娴却滑不留手,扭着身子摔倒在地上,开始捂着脸哭,声音细弱发颤,却听冷淡低沉的嗓音道:“适可而止。”

奚娴松开手,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又开始仰头笑起来。

泪水越笑越多。

一边哭一边拿胭脂砸他,粉盒碎了一地,她却因为醉酒而咯咯笑起来,因为他没有躲,头上的玉冠和玄色繁复的衣衫上,俱是粉白的脂粉,泛出栀子花的香味。

而皇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带着十足的耐性,像是在看一个无知孩童。

奚娴白生生的粉足蜷缩着,抬眼时对上他淡色克制的双眸,对他傻乎乎的笑,而男人单膝跪地,将她娇柔小巧的脚掌握在宽大温厚的手心里,掌心似有火热躁意传入她身子里。

那是她十九岁那年的事体。

他还没有为了她遣散后宫,奚娴受尽了荣宠,每日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担心自己腰不够细,腿不够直,不比旁人有情趣,还担心自己又做错了事情,他在床笫间再也不会这么迷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