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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74)+番外

作者: 雪花肉 阅读记录

于是无拘成了孩子的小名,奚娴觉得,她或许帮不到这个孩子太多,但只是希望……他将来在迷惘的时候,想起母亲给他起的小名,也会有所顿悟罢了。

但或许,她的期盼是不能强加于人的,所以更多的只是奚娴的愿望,而不是孩子的。

她有道理相信,这个孩子将来会有掌控权利的欲望,像是他的父亲那样杀伐果断,当一个冷漠只可远观的君王,亦或是只想随云卷云舒,碧海潮生,做个闲散的乡野村夫。

这些奚娴都不会阻止,她觉得自己承受过太多,来自于旁人,强加于己身的夙愿,就像是地狱的鬼手一样撕扯着她,让她变得扭曲可怖,沾染上了血腥,听见了无辜者此起彼伏的声嘶力竭,她或许会觉得满足快乐,到头来却无比的空洞绝望。

这样的想法,似乎是从灵魂深处幽幽传来的,奚娴也不懂是什么时候,亦或是什么缘由,它们早就扎根在她的心底了。

所以她再也不要把愿望强加于人,所以她宁可逃避世事,也要让自己脱离于红尘之外。

结果还是没有用的,她的情爱太过炽热浓烈,以至于只要稍稍被点拨,便像是星星之火,轰然燎原。

奚娴叹了口气,俯下身轻轻吻了儿子稚嫩的面颊,随着傍晚的夏风走出了屋子。

她回到自己的内室,打开了妆奁的最底层,那里面装着一只古旧的匕首,上头嵌着大块的珠宝,仔细看着,甚至还有古朴的铭纹,缠绕在匕首身上,即便躺在黯淡的阴影下,却仍不掩寒光煞人,能够轻易的割开人类的骨骼和皮肉,搅动出淋漓的鲜血。

奚娴拿起匕首,缓缓摩挲着匕身。

她把匕首继续尘封起来,若无其事地开始弹琴,只是琴音有些诡异繁杂,透着尖锐颤抖之感,非是毫无章法,却比毫无章法更恐怖,像是鬼怪的嘶鸣一般骇人。

奚娴弹到一半,便按停了颤抖的琴弦,觉得脑中泛着微微的疼痛感,不由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实在没法思考更多,也实在太难过了,除了躺在床上歇息,实在想不出任何缓解症状的法子。

于是奚娴又一次堕入了梦中。

她厌烦这样时不时卷土重来的噩梦,就像是厌恶泥沼中的蜈蚣那般,反胃盗汗指尖如针扎,胸口灼热的烧疼着,呼吸却短促而不顺。

她反反复复的挣扎着,手中却好像握着那把匕首,然后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胸中漾着快意和残忍。

看,背叛她就是这种下场,死得毫无体面,真是可怜。

可那种愉悦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很快就会荡然不存。

于是奚娴就令那人死得更不体面,这样她的快乐就能留存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因为她起身时,看见一个女人在瞧自己。女人坐在院墙外的树枝上,漆黑的长发丝丝飘拂,她手上拎着一壶清酒,月白色的长裙被风吹得飘散起来,就像是天上的神女。

风是冷的,白衣女人的眸也是冷的,带着嫌恶和漠然,一路冰寒进了奚娴的心底,却使她灼烧出异样的感触。

她觉得自己有些微醺,闻见的血腥味都没那么呛人,可是转眼一看,却没有再见神女了。

第62章

奚娴在梦里近乎哽咽出声,随着她怀上孩子,似乎总是会胡乱做梦,梦里的情景光怪陆离,她近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万分不愿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根本不是这样的,不是么?

她的前世就像所有平凡的小姑娘那样度过,除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男人,奚娴觉得自己庸俗得很彻底。

可是她在梦里,却见到嫡姐掐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嫌恶道:“我早该杀了你。”

嫡姐根本就没有用力,可奚娴却一下摔倒在地上,穿着精致的襦裙,袖口上用浅紫色的丝带系了蝴蝶结,她看上去这样认真的打扮了自己,甚至露出的脚踝都纤细而雪白,上头系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随着摔倒的动作发出清脆细腻的响声。

可是嫡姐却这么厌恶她。

甚至之后的几年,她的视线中出现了无数个枯寂的日夜,那个心仪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做了什么呢?

……

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让那个人这么厌恶她,这么想杀了她的话,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奚娴只看见自己变得有点神经质,苍白枯瘦的手腕上套着碧绿的镯子,如果不看她精致秀美的面容,那就像是老妇人的双手,轻轻松松就能被人折断了。而手腕上甚至伤痕累累,另一只手上缠绕着染血的白布带。

奚娴对上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含着枯寂的双眸,像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没有期许,没有渴盼,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欣喜,她的生活被罪与罚所围绕,时刻害怕自己身后之事,恐惧自己会堕入地狱,亦或是再也见不到相见的人。

……

奚娴没有再梦下去,她浑身都在细细颤抖着,就连秀丽的眉眼都被汗水浸染,似乎沉入一腔极茫然的恐惧中,像是山谷中的雾气那样拨不开,也逃不离。

奚娴痛苦之时,却又一个人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眼眉上轻吻,对她柔和道:“娴宝?乖一点,我们醒过来了好不好?”

奚娴的眼神茫然无焦,过了小半会儿,她才看见嫡姐的面容,像是高山上的冰雪,精致而森冷的眉目染上些许温情,细语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怀里的小妹妹一把抱住他,开始柔声啜泣起来:“姊姊,我梦见你不要我了。你把我丢在一个地方——然后很多年都没有来见过我。你惩罚我,到处都没有人,这么多年都只有我一个人……”

她最恐惧的不是嫡姐离她而去,是嫡姐把她丢下了,到处都没有别的人,没有仆从,没有那些无聊的“朋友”,谁都不在了。

即便奚娴知道有人看着她,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过任何一个同类,除了鸟儿站在枯枝上哀鸣,阳光灼烧着瓦砾,发出闷热古怪的味道,她就像是被丢弃在了荒野中。

自言自语,抑郁成疾,然后反反复复,思量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她甚至想过要自我了断。

可梦中的她,即便到了那个程度,仍是一棵坚韧淬毒的藤蔓。

她这一辈子,不可能自我了断,即便是死掉,也要发挥自己最后的价值。

她只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刻痕。有时无聊了,便把自己划得鲜血淋漓,似乎那样的痛楚能带给她鲜明的,自己还活着的感知。

有时记不清时间了,奚娴又给自己划下几道刻痕,等她的生辰到了,便一边自残,一边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

她一点也不怕死。

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成了那样,在她沉入梦乡的时候,依旧会有人为她包扎,给她喂药,不然她那样的破碎的精神,不可能清醒那么久。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那个人赐予她的惩罚,还是旁的。

……

奚娴体会到了那种绝望的感触,即便她觉得那一定不是真的,可是却依旧心悸着、恐惧着,忍不住憎恨着,想要残害自己来惩罚那个人。

她实在太明白,他在乎自己。

可是梦醒的时候,奚娴又觉得空洞而恐惧,抱着嫡姐不停的抽噎啜泣着,而嫡姐只是搂着她,慢慢安抚着她因恐惧而颤抖的身子,在她耳边温柔道:“没事了,娴娴,那些都不是真的。怎么会有人舍得抛下你呢?”

奚娴哽咽起来,把嫡姐缠绕得更紧密些,怯怯道:“那你要承诺,你永远不会那样对我。”

嫡姐没有回答她,只是在昏暗的月色下,垂眸亲吻了奚娴的唇瓣,不紧不慢的舔舐,却极具技巧,把她弄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像是菟丝花一样缠绕在嫡姐劲瘦的腰上。

然后嫡姐把她推倒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