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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131)+番外

作者: 青橘一枚 阅读记录

因关门节为佛徒赎罪的节日,人们定下许多戒规:禁止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和嫁娶活动;和尚不得随便外出;进奘拜佛的人不能远离家庭或到别家去过夜;任何人不得进佛屋,上佛台,拿佛的东西等。直到三个月后,即开门节时,人们才又恢复关门节前的一切天常活动。

许是关门的时间太长,热情好动的摆夷青年男女们都快憋坏了,每年的开门节总是热闹非凡,喜气洋洋。人们回到奘房向佛忏悔一年来的罪过,和尚们趁此时向青年男女宣传教义。青年男女们终于可以谈情说爱与结婚了,男人们则迫不及待地出外办事或串亲访友。

这时节是摆夷人娱乐活动最多的时候,放火花、点火灯、放高升都是必备活动,因一年来车里的变化翻天覆地,百姓富足了,今年的庆祝活动还将加上土司参与百姓巡游环节,车里土司府将在开门节当天派出车马参加百姓的环游活动,接受百姓参拜。

十六这天,家家户户将进洼时摆在佛座后面的东西拿出烧掉,表示佛已出洼,全家男女老幼到奘房拜佛。十七便举行盛大的“赶朵”活动,因为这天佛到西天讲经三个月后返回人间,所以一大早人们便涌上街头鸣锣敲鼓,举行盛会,迎接佛祖。

酉时刚过,大街上人更多了,因为土司府的车马就要出游了,就在人们摩肩擦踵等得急切时,街尽头走来一队军士,铠甲铮亮,旌旗招展。

“是土司府的车马!”

人群中有人在高喊,人群被军士分往道路两侧,空出足够车马通行的道路,远处传来锣鼓唢呐声,是土司府的礼乐队,紧接着是仪仗,仪仗后一辆鎏金大马车由远及近走过,思罕端坐车上,所过之处迎来百姓的拱手道贺。

梁禛端立街道拐角处的茶楼露台,冷眼看着这一路的繁华盛景,此次前来车里,朱成翊只是肃王爷的目标,自己最渴望还是找到魂牵梦萦的齐韵。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种齐韵的可能,直接进入土司府当属最为有效,此种方法虽然简单但也是最易打草惊蛇的。斟酌再三,梁禛决定先围绕车里土司府观察几日,不曾想正好遇上摆夷人的开门节,这倒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机会。

梁禛站的高看得远,看见一路绵延不断的数十辆鎏金大车,心道这土司府的头面人物该是都出动了吧。身侧立了一位书生样的摆夷官员,身着主簿官服,这是梁禛特意寻来的,他从未来过车里,不想通过正常的官家渠道让人接待,想了解情况便只能如此了。这位主簿作为第一位接待朝廷大员的九品芝麻官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诚惶诚恐地侍立在侧。

“梁大人,这头辆马车里坐的是车里土司思罕大人,膝下四名儿子,三名女儿。如今当家的看着是思罕大人,其实却是他的三女婿午逸大人,听说思罕大人沉溺女色,已不揽政事许久,多亏有了个得力的女婿,不然咱车里可没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主簿适时地低声向梁禛介绍着。

“唔,这午逸也是摆夷人?”

“非也,他与大人您一样,乃汉人,两年前思罕大人招募边境垦荒人,午逸脱颖而出……”

“知晓了。原来就是他……土司府的首席幕僚。”

“可有军功或功名在身?”梁禛问道,他不记得在之前的都指挥使司与布政使司的卷宗里见过这样一个独特的名字。

“并无军功与功名……不过梁大人,英雄不问出处,午逸大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给车里带来的变化有目共睹,实乃车里之幸,王爷之幸……”显见得午逸在车里的口碑是实实在在的好,就连一个小小的主簿亦不免为他的人格魅力所倾倒。

“主簿大人说的是,不知哪辆车里坐的是午逸大人?”梁禛笑眯眯地侧身问道。

干瘦的主簿眯缝着眼张望了半晌,指着第六辆马车激动地说道,“那一辆!悬挂了金丝纱幔的那一辆!”

“哪一辆?”梁禛一眼看去后半段的马车都挂着金丝纱幔,想来里面都坐着女眷。

“便是随行护卫皆汉人那一辆!”

梁禛了然,仔细看去,马车内端坐了两人,看身形为一男一女,果真有女眷,怪不得挂上了纱幔,“车内女子可是土司府的三小姐?”

“正是三小姐!安缇小姐可是咱车里最美的小姐,如天上星星般耀眼!她与午逸大人真正是咱车里的后羿与嫦娥呢!”主簿激动得双颊绯红,如若不是站在二楼,怕是要冲去迎接午逸的车驾了。

梁禛粲然,觉得这车里人挺逗趣,爱憎分明,喜怒形于色,倒是挺直爽。他不自觉地亦顺着主簿激动的眼看向那辆悬挂了金丝纱幔的马车,马车四周纱幔重重,虽然为配合巡游只挂了薄纱,但独独这第六辆的纱幔似乎更为厚实,只能看见隐隐绰绰的人影,却是看不清面部的。梁禛又看向马车随行的护卫,清一色的汉人武士,高大壮硕,有几个还带有明显的北方人特征。

马车越走越近,随着汉人武士的靠近,人群开始欢呼起来,气氛明显热烈了许多,有人高呼起来,“午逸大人!”

人们纷纷顿首,夹杂着不少摆夷姑娘兴奋的尖叫。梁禛暗笑,对这午逸越发好奇起来,人群如此热烈,按说被祝福的人应当露出面容以示回应,可眼前的纱幔纹丝不动。人们热情未退,梁禛却觉得这午逸过于狂妄,面对百姓如此示好,亦不知谦恭,真难谈得上是主簿口中的谦谦君子。

朱成翊端坐车内,看着眼前安缇激动的脸,禁不住开口提醒,“莫要揭帘,指不定梁禛就在人群中看着咱呢,我可不想在如此的场景下被他认出。”

“相公,你听听百姓们的欢呼吧,这些呼声都是给你的!我早就说过,相公一定能行的,看看我说的,一点也没错!相公,你像咱车里的王……”安缇红着脸,双眼忽闪,与有荣焉。

朱成翊没来由的心绪烦躁,如此高调,岂不让自己更加凸显?也不知安缇高兴个啥,真真愚不可及!他不想与她说话,姑姑就不会这样,她始终以自己的安危为先,一切不利于自己平安的事,即便能带来无上的荣耀,她也不会稀罕。只有姑姑才懂我,怜我,珍惜我。朱成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向飞舞的纱幔,不再理会安缇。

马车已至近前,人群呼声震天,安缇自豪,兴奋,满足感爆棚,手痒得厉害,终于,纱幔掀起了一角。许是期待了太久,梁禛亦为之一振,定睛看去,纱幔下露出一张三月桃花般的脸——

却是位年轻女子,通身汉族妇人打扮,头戴金簪,身披织锦皮毛斗篷。人群里更加振奋了,“三小姐……”“午逸夫人……”

呼声各异,但人们的爱戴却是相同。梁禛越过女子的肩看向马车内,纱幔掀起的角度太小,只能隐约看见一名男子的侧脸,他头脸低垂,似乎并不像自己夫人那般喜悦。

梁禛定定地看向安缇,不加掩饰的审视成功吸引了安缇的目光。安缇抬眼便看见正对马车前方高台上挺立得笔直的梁禛,头戴大帽,身穿翠蓝色刺绣立蟒箭袖曳撒,腰间金筐玉梁蹀躞带,鹰视狼顾,气势凌人。

摆夷人中没有人会作如此打扮,即便是汉族普通人也甚少有此通身的气派。安缇想起朱成翊刚才对自己说的话——梁禛来了!

安缇心中一个激灵,就要放下纱幔躲起来,突然想起自己才是主人,而此时正在巡游。她极力压下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脏,面上保持了一贯优雅的微笑,冲盯着自己不错眼的梁禛一个点头后,从容不迫地放下纱幔不再露面。

“相公,你看前方高台上那个人……可是怪怪的?”安缇心有余悸靠向朱成翊低声地问。

朱成翊低着头,眼也不抬,“早叫你勿要露面,你不听,那位锦袍男子正是梁禛。”

“相公!他可曾看见你?”安缇满脸担忧与惊惧,伸手就要去捉朱成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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