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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183)+番外

作者: 青橘一枚 阅读记录

“骆大人,您是首辅,我们都得听您的,您要做什么,我们还能拦得住麽?”

骆璋一口气噎住,“那你今日又在朝会上如此编排我作甚?我递与了陛下,你等着便是!”

“下官这不要返折子回去了嘛,不提出来,难道等折子留在上书房过年?”

“都给我闭嘴!”朱铨脸色铁青,只觉今日的骆璋实在可恶到家了!朝堂之上疯狗似的乱咬,仗着太后宠爱,便如此跋扈,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朱铨示意王传喜取来刀纳泰的那份折子,当场念了一遍。

“众爱卿以为,此方案如何?”

话音未落,苍髯如戟的兵部尚书常淮出列了,“陛下!臣反对!”

兵部尚书身材魁伟,脾气火爆,他觉得兵部被玩坏了,十分生气。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土司竟然妄想与汉人军士平起平坐,让兵部养着他们,俸禄拿着,武器给着,完了用兵权竟不在兵部手里。因为摆夷将士大多听不懂汉话,只能车里土司自己指挥得动,这不拿兵部当那大傻子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骆璋还想说话,被朱铨一声“退下”给吼了回去,骆璋彻底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朱铨是个热血“熟男”不假,当他第一次看见刀纳泰的提议时不是没动心过,治大国,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云南蛮夷众多,极难驯服,常年匪乱不断。如若能有一个法子真的能让各族蛮夷皆真心归化,于国与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朱铨更是一个谨慎又多疑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皇权争夺战中笑到最后。他的热血只能维持三分钟热度,第四分钟时,他会跳出自身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问题所涉及的全部人与事,以期实现自己每一个决策的最大正确性。

此时的朱铨便正是处在了他第四分钟的阶段中,骆璋插手三司会审,私自提取云南公函,颜茂行的痛诉,齐祖衍的无奈,常淮的眦目,无一不在向他描绘着一个跋扈倨傲,玩权弄术的首辅形象。

朱铨闭上了眼,庄肃冷漠的声音响彻大殿,“来人!夺骆璋冠服,遣其回府,着锦衣卫看押于府中,待朕查实后再做定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首辅说免就免。一干文武大员们皆噤若寒蝉,一个个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骆璋大惊,自己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为社稷着想,竟然被人抹黑污蔑至如此地步,还被皇帝当场免了官职!

他悲屈不已,仰头高呼,“陛下!臣冤枉!臣一心为公,只盼陛下江山万世稳固,怎奈那无耻小儿颠倒是非,插圈弄套,陷害忠良!陛下万莫轻信小人谗言,受奸佞蛊惑呀!……”

骆璋是一个耿直的人,清正又纯粹。他太过纯粹以致完全未能意识到他说出这句话后,又进一步得罪了多少人。果不其然,龙椅上的朱铨勃然大怒。

“骆璋老匹夫!你以为堂上众人皆奸佞,唯你一人真君子?你以为世人皆醉你独醒,朕乃无眼昏君?!”

朱铨气的在龙椅前直转圈,他大手一挥,“魏彪接旨!”

“臣在……”

“着都察院即刻审查骆璋任云南巡抚及入职内阁期间,其处理的所有边关事宜!”

朱铨横眉冷目,“骆璋——勾结边将,欲行不轨。”

……

初冬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天地间,如洁白柳絮漫天飞舞,大地银装素裹,苍茫的雪白掩住了世间的丑恶,也封印了忠良心中的赤忱。

豫国公府无疑成为了今年冬季最让人唏嘘的贵胄之家,外派云南多年,勤勤恳恳,立下不世之功。好容易鲜衣怒马回了京城,终于一步踏入豪门之巅,谁知道好日子不过一年,便繁华落尽,如梦了无痕。骆璋因坚守对那名娇弱又倔强的女子的承诺,赔上了自己全部身家。

骆璋勾结边将罪名成立,本应满门抄斩,然蒋太后奋力阻拦,则改为罢黜一应爵位及官职,贬为平民,遣回老家。骆璋因破获云南车里土司勾结外敌案一步登天,也因云南车里土司案跌落云端,真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骆府抄家那日,轰动了整个京城,锦衣卫如常预备了数十辆马车,准备拉走抄家抄出的金银财宝。谁知掘地三尺后,诺大的国公府统共才搜出几千两纹银,铺面房产十余处。众人皆惊愕,这与云南骆家的豪绅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别人做官都会越来越富有,骆璋为官十年,却远离了财富,耗尽了心血。云南世家的锦绣根基却只做了支撑朱铨豪华江山,默默无闻的一颗钉。

锦衣卫用一架马车拉走了豫国公府的所有财富,执行此任务的人——是冯钰,国公府的准女婿梁禛,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梁禛一面未出,耍动三人搬倒骆璋,这是他的高明手段。虽然骆家冤枉,禛哥哥正义性不足,可以算得上是诬陷,但橘柑觉得这样才更真实,人都有两面性,正义的人也会有私心,所以骆家因为梁禛与骆菀青的感情纠葛毁于梁禛再难忍受下的反击。

梁禛深知一击中地的重要意义,所以骆家死得很彻底。

☆、缘浅乎

安远侯夫人崔氏只觉世道艰辛, 自己的小儿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为何偏偏这亲事却如此多舛!

骆璋被贬为平民, 梁禛很快便要出征,原定的与骆府的亲事自然也不能再继续了。三次议亲皆以失败而告终,就连娶个傻子也会有人抢!

崔氏斜靠在床头苦着脸冲梁胜发牢骚,“侯爷, 咱梁家什么时候才能迎来二奶奶呀……实在不行, 咱们再去给禛儿买一个姑娘带走可好?”

梁胜狠狠打断崔氏的话,“老婆子你老糊涂了吗!禛儿是去打仗, 可不是去玩耍!你没事念什么二奶奶,禛儿此次出征,凶险异常。你每日多烧两柱香, 求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归来便好!”

转头又想到正是玉禅寺那小尼姑勾得儿子被皇帝拿了把柄, 才落得这般下场, 心中更是气郁难当。如若是普通人倒好,偷偷摸摸弄来,抓紧这十天半月的时间, 还能做个外室。好歹生个一儿半女的,就算禛儿战场上有什么意外,也算能顺利让禛儿给咱梁家留个后。可偏偏是个御赐的尼姑,让谁怀孕也不能让尼姑怀孕了, 要说这禛儿也真是够矫情,也不知看上那尼姑什么了。

与自己爹娘郁郁寡欢截然不同,梁禛觉得最近的天空都愈发的蓝了,他走路带风,无妻一身轻。这一日,心情愉悦的梁禛寻来了镇抚司衙门找冯钰。自己要出征作战了,卸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如今的锦衣卫,由冯钰统领。

冯钰恭恭敬敬递上来一份卷宗,“大人,您之前让下官收集的骆璋与朱成翊夫人勾结的材料,您看……”

梁禛接过卷宗,却没再打开看。他沉默良久,胸口有一块玉牌似乎在发热,那是他自腰间取下的,还没来得及扔。

“子珵……烧了。”

“是。”

……

离京的官道上走过来两驾简陋的马车,骆璋携妻女回云南老家。骆璋为人刚直,不懂绕弯,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如今离京,连一人送行也无。

“相公,妾身托人问过了,咱祖宅还好得很,回去咱就住祖宅便是。从前伺候过你的三柱子还在,你托他照看的药铺子也在,回家后,咱把药铺子再重新经营起来,不愁没钱吃饭。”蒋三娘风霜满面,依旧强颜欢笑劝骆璋放宽心。

“只我们的青儿……青儿莫忧,回家后娘再替你好好相看人家,定给你寻个妥帖可靠的!”蒋三娘握紧身旁骆菀青冰凉的手,重重的捏着。

马车吱嘎嘶鸣着停下了。

“骆飞,怎的停下了?”

“老爷……有人……”

骆璋掀开马车帘,透过门帘的空隙,骆菀青看见正前方端正立着两骑,墨黑劲装,玉冠束发,却是梁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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