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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斑】错误时代之【卡门耐特的圣杯】(23)

作者: 南山下 阅读记录

“斑,别说了。”

四周似乎有人在组织着救火,喊叫声与喧嚣声此起彼伏,可是听在耳中是如此的遥远而不真切。好像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满目疮痍而虚伪的,除了孑然一身的孤独外,什么也不剩。都是假的,转瞬即逝。

斑疲惫的靠着柱间,一点点讲起之前的经过:“有人闯进因陀罗的宿舍,想要盗取圣杯。我没有想到他已经在屋顶布置好了火药,结果让他偷走了因陀罗之前用来掉包的假圣杯。我猜他是那个异端组织里的人,他的胸前别了一个花纹奇怪的徽章,虽然我没看清,但觉得很眼熟。是一个深红色,圆形图案。”

柱间霍然一惊。

“怎么?”斑看着在口袋里翻找什么的柱间,微微皱起眉。

“是这个样子的吗?”柱间摸出之前在宴会上捡到的那个徽章,递到他的面前。

斑目光一动,拿过那个徽章,手指摩挲过上面一环环的纹路,眯起眼:“对。”

“那个组织的人为了圣杯,居然……”柱间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下去。

“圣杯还在你这里,对吗?”

“是。”

男人的表情一点点冻结,眸中暗含凛冽风雪。他的手指收紧成拳,像是要将那个徽章捏碎在手中:“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柱间抬头看着被火烧得通红的半边天空,怆然的目光中显露出一种坚定:“我也是。”

斑终于还是把全身重量交付予了柱间,闭上眼。

——你这小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没礼貌,要叫我阿修罗教授。

——看,这就是我的得意门生,怎么样,是不是有摩西分海的气势?

——唔,有我这样一个导师你很失望吧……其实我,恩,我也只能说句抱歉了,斑,我的学生。

——虽然你目中无人了些,脾气暴躁了些,但有你这样一个学生,我一直很高兴。

“教授,阿修罗教授……”

斑低声开口,尽管他知道,不会有人应答。

也再不会有人笑着反问他,怎么会有不喜欢聪明学生的老师呢?

第二十八章

大火被扑灭已经是当天黄昏时分的事了,整栋宿舍楼被严重烧毁,而因陀罗的宿舍作为火源,早已面目全非,漆黑的焦炭与屋体间,只依稀能辨认出两具倒在横梁下的男性尸体。他们直到最后,都是紧密拥抱的姿态。

意外失火是两边校方对外的说法,值得他们暗自庆幸的是,死去的这两个教授并无亲属,不必担心赔偿与纠纷的问题。为此,他们特地将葬礼举办得格外庄严肃穆。

光线透过教堂的五彩琉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神父手捧《圣经》站在台上,沉声吟诵着毫无起伏的语句。

除去牛津剑桥在职的教授,不少从阿修罗与因陀罗门下毕业了的学生也纷纷赶回,穿着深色服饰,胸前别着白蔷薇,吊唁曾经的导师。坐在前排的是阿修罗这一届的所有学生们,有几个女生一边听神父叙述自己导师的生平,一边低声啜泣着;而因陀罗出席的学生中,一个有着笔直黑发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他胸前别着一朵深红色的蔷薇,在满目素雅寡淡的白色中显出一种刺痛目光的凄艳。

柱间一动不动的端坐着,听着那些近乎冠冕堂皇的无用语句,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因陀罗的样子。第一堂课上,上课铃已经响起,讲台上却不见老师的影子,黑板上只有一道复杂而又残缺的化学方程式。

过了很久,大家以为老师不会再来,于是纷纷收拾东西离去,而他还留在座位上——因为他还没有解开那道反应方程式的生成物。待到要下课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走进了教室,他一开始以为是来上下一堂课的教授,于是把方程式抄了下来,准备换个地方思考。

然而那个男人却突然叫住了他,冷漠的询问起了他的名字与学院,然后又问:“为什么不走?”

他如实回答:“我还没有解开这个问题,我想知道老师留下它的用意。”

男人听到他的回答倏尔笑了笑,眼底的红痕衬得他眉目清俊:“这个方程式的用意就是拿来甄别值得我栽培的学生。”那样冷漠的一张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我就是你的导师,因陀罗。”

柱间低下头,把脸埋进手中,闭上眼。

——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引导者,然而这样一点冷艳的烛火,终究还是熄灭了。

阳光隐没在云层之后,白鸽成群结队的飞过,远处的教堂里哀乐声与祈祷词还在低沉回响。风不知道是从何处吹起来的,将墓碑前的白百合吹得簌簌抖动,冷香氤氲。身着黑色服饰来往哀悼的人群已经散去,他们都在叹息着一场意外失火葬送了两位年轻教授的性命,更怜悯于他们没有亲人出席的葬礼。

柱间一步步走到墓前,脚下的荒草扫过裤腿,墓前是泥土被新挖垦过的痕迹。

两块墓碑上分别刻着两个人的名字,阿修罗墓前的百合大概是他的学生才送来的。柱间靠着因陀罗的墓碑慢慢坐下,抬头看着远处的风景,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杯盏,专注的把玩着,目光深沉而悲悯。

有脚步声传来。

柱间转过头,看着那个并没有出席葬礼的男人,晦暗的眼神终于明亮了一些:“你来了。”

宇智波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猎猎舞动,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将手中两把锄头丢给他一把。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柱间撑着锄头站起身。

“如果生前不能在一起,至少让他们死后离得近一些。”斑看着那两座隔了一段距离的墓碑,淡漠的开口。

柱间闭了闭眼,率先挥起了锄头。

两边的坟墓被刨开,露出刚入土的棺椁。棺盖一推便开了,柱间微愣,转头看了眼斑。斑同时推开阿修罗的棺盖:“我暗中嘱咐过了,让他们不要钉棺。”

“为什么不来参加葬礼?”柱间看着棺椁里那具裹着白绸的尸体,低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出,来到阿修罗的棺椁前,把它安置在另一具尸体的旁边。棺椁偏大,容纳两个人也不嫌拥挤,它们以一种恰到好处的亲密躺在一起。

斑最后看了一眼棺中的景象,就要合上棺盖:“我没兴趣听人如何评价我的导师。”

“等一下。”柱间按住了他的手,将圣杯一并放了进去。

斑微愣:“你没有还给牛津?”

柱间低下目光笑了笑:“这是属于他们的。”

斑伸手抚过棺盖的边沿:“那就钉棺吧。”

那捧百合被放回了原位,墓前仿佛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内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动,那是两个教授的两个得意门生约定好的秘密。

柱间取下胸前那朵红色蔷薇,放在素白的百合旁:“白色不适合他们。”

“他们一起死在火中,只有红色才配得起他们的生死与共。”斑从衣服内袋掏出了一瓶红酒,伸手拆去上面的蜡封。他对上柱间询问的目光,低声解释,“卡门耐特,阿修罗和因陀罗生前都很喜欢这种红酒。”

“它的青草味很浓烈,你说过的。”柱间点点头。

斑仰头猛地灌了一口,然后一手擦拭着唇角的酒渍,一手把酒瓶交给柱间。柱间接过,同样喝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红酒尽数浇在了墓碑前。酒香弥散开来,醉不了人,反而激起心底最深处的惆怅。

“其实他们很幸运。”斑长久的伫立在原地,最后低声开口,“这个世界那么复杂,但对他们而言,就只有彼此那么简单。”

柱间轻声笑了笑:“我也很羡慕他们。从此不必在饱受内心的煎熬,可以彼此坦诚相待,再不分开。”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斑淡淡道,“而我们还活着。”

柱间转头看着他,而男人已经先一步转身。是道别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