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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雪时分(54)

还有他最后说:过来,亲亲我。

像中了蛊,她俯身上去,没等碰到他的唇,已经被他单手扣在头后,重重亲了下去。手臂上一阵有力的肌肉收紧,男人荷尔蒙的气味,陌生的,充斥在这个房间里。

窗开着一道缝,没一丝风。

今天日头烈,透过玻璃照上她的背后,烤得人难过。

殷果微微喘着气,在和他对视,倒像被身后的太阳晒虚脱了……

林亦扬的喉头轻轻滚了滚,头一回,没解渴,更想抱她了。

他低声说着:还不去洗手。

放开了她。

殷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了洗手间,把一块小四方形的赠品香皂打遍自己手上每一寸皮肤,还在想自己怎么傻了吧唧编了那么一句瞎话。非要把他撩起来。

乳白色的泡沫挤在指缝里,她搓啊搓的……

搓啊搓的……

林亦扬抱着干净清爽的衣裳进了浴室,殷果连当下从镜子里看他都没勇气,把香皂往陶瓷盒了一丢,跑了。她都没留意香皂滚进了水池子里,还是林亦扬给捞出来的。

林亦扬穿着牛仔裤出来的,趿拉着酒店的白拖鞋,过来,挨着她坐下,顶多就是坐了个沙发的边缘。以为洗了个澡会好,还想要把她抱上床。

尤其是低头,看她两只光着的脚搭着沙发边沿,脚指甲盖都修得很光滑……

“休息一会,带你去看落日。”他说。

“落日?”现在还是中午,看什么日出?

“对,落日,去夏威夷。”他去收拾洗手间里的脏了的衬衫西裤,团成团,塞进酒店的纸袋子里,准备一会送下大堂干洗,回来再取。

夏威夷?

显然,林亦扬早在来看比赛前就做好了安排。

问孟晓天要了殷果护照信息,定了机票和酒店,一切都在等比赛结束。

他想带殷果去大岛看基拉韦厄活火山,去看在太平洋核心处的海水与熔浆,站在随时有着喷发预兆的火山上,在充盈着死亡气息的地方睡在帐篷里,看落日和星河。

倒计时的三天,他不想浪费。正好殷果就在美国,很方便。

于是在殷果得了银牌的这个四月初,就在领了奖牌后,跟着林亦扬从所在城市长途飞行,中途转机后,历经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和中途休息,相当于是回到中国的时常和距离……

在周一的凌晨五点四十六分,殷果从机舱门钻出来,跟着旅客们走下长长的扶梯,终于站在了林亦扬想要让她来的地方。

两人没有带任何大件的行李,只是让她带了冬日的厚重衣服。两人下了飞机,天刚亮,殷果拉着他的背包带,被他带着跟人流往出走时,人都还没回过味。

郑艺的微信,还在滞后地问着上一个城市的问题。

郑艺:酒醒了吗?

小果:嗯。

郑艺:活好吗?

小果:……

郑艺:您买套套,是要当性用品代购吗?

小果:你别急……

郑艺:急,谢谢。

小果:你不是说睡得越快,甩得越快吗。

郑艺:后来我一想,碰到极品还是要坚持睡一下,万一明天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了,咱不能吃这个闷亏。

小果:我刚下飞机,睡不了。

郑艺:????

小果:他带我看日落。

郑艺:????????

郑艺:他还有兄弟没有?实在不行姐妹我也凑合了。

小果:挺多的吧……有机会给你介绍。

出来时,他在机场出口附近租了一辆深灰色的汽车,把殷果塞上车,开了导航,直奔酒店先去办入住。左边是黑色的火山灰附着的大地,右边也是,前路也是,望不到头。

她在橙红色的日光里,听着一句句英文导航,慢慢地打起了瞌睡。再醒,是被雨砸玻璃惊醒的,她头扭到另一边,软着声音问:“开多久了。”

“二十几分钟,你可以接着睡。”他说。

林亦扬开车时候,习惯右手、单手打方向盘,他的手臂外侧,那连成整片的星云图,很复杂,很美。在公寓里她问过一次,说是认识的一个朋友用了三次完成的。

她盯着看了会儿,揉了揉眼睛,让视角能清晰一点,她从驾驶座的车窗那里看到了黑色荒蛮的土地上出现了一大捧的红色的花,或是红色的草。

做梦一样。

这个男人,她昨晚在飞机场看他单手撑在半人高的机器上,办理登机牌时,就在想,是在做梦吧?从全城暴风雪的那天开始,她做了一个漫长而又不可思议的梦,一个叫林亦扬的男人推开木质的门,手扶在粗糙、老旧的金属把手上,身上、帽子上都是雪。

那天,是一月末尾。

……

雨越下越大,雾蒙蒙的,前路都看不清了。

“聊点什么吧,怕你开车困。”她轻声说。

导航里在提示着,一路向前开。当然,这里根本没有岔路。

殷果看着他开车的手,还有虚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想到他扣住自己手背,把手指插到她指缝里,想到白色柔软的被子,想到有什么流过两人紧握的手指和手背。

“这里能停车吗?”她问。

她看到路边的一个岩浆径流的指示牌和地下洞旁,停着几辆车,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个岛本来就是很多人都要自驾游,应该随时可以停靠休息。

林亦扬踩了刹车,汽车平稳地拐入一个安全的路边高地。这是一片看似全是黑色火山灰、寸草不生的地方,却有一团团草顽强地地从路边,从任何能钻出来的土地上冒出头。

车没熄火,发动机微微震颤着。

“下去看看岩浆地貌,也可以看火山花,”他拇指压下安全带扣,解开安全束缚,黑色的带子啪地一声回到自己的红壳里。缩回去,仿佛也是为了不妨碍他们两个。

“想和你聊天。”

“聊什么。”他倾身过去,给她也解了安全带。

座椅在缓缓地调整着,在向后倾斜,她脸边是他呼出的热息:“成人的,还是单纯的?”

两人从酒店离开之后,就始终在路上,飞机上、飞机场,始终没有一个安静独处的、不被打断的私人空间。当身体有了接触,亲吻已经不再能满足人心,无法止步的新鲜感,沟壑难平的了解欲。

他好像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亲自己了。

“你昨天……”殷果瞅着他,小声问了句:舒服吗?

真的是好奇,和自己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在他领口划着,棉布被她划出一层小褶子,在指尖聚拢,又散开。

雨在砸着车顶,像要穿透的力度。

这辆车不知道是谁的,不清楚曾坐过什么人,只有今天和明天属于他们。

他倒是答得痛快:“舒服。”

“和自己来,有什么不一样?”当抛出第一个成人问题,随后容易了许多。

“和自己来?”他在想这其中的差别,动作上来讲都差不多,更多是心理上带来的满足,当时看着她的脸会把过往虚无的全部具象化,全是她。

“不太好说,”他笑着,避开了让她满意的答案,“差不多。”

殷果终于满足了一小部分的求知欲,不过,有点挫败,“不太好说”和“差不多”,那不是白辛苦了。当然,其实她没做多少事,都是被他扣着手、带着来的。

她又开始浮想联翩:“如果是别人,也差不多吗?”

林亦扬喝多了问得那句话,和她心里的假想很相似。她也想问,林亦扬,你和我在一起之后,有没有觉得我和你想象中的不符合,会不会渐渐失去新鲜感。

真心实意的初恋是折磨人的,全心全意和患得患失并存,在经历前不懂如何付出,在经历后不会如此付出。

“和别人?”一个让人意外的对话走向。

……

林亦扬重新给她系了安全带。

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在忽大忽小、似近似远的雨声里,把车拐入公路,连带着瞥了她一眼,调笑着说:“小姑娘,说句实话,你把我当什么了,谁都能上来摸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