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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雪时分(65)

妈妈开车驶出收费站,接着道:“小果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接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完全想法一样、立场一样的人。都是从自己角度出发,有自己的性格,也有自己的生活经验,再亲的人也不同。”

殷果不吭声了。

“还有桐桐,”殷果妈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大女儿,“车里都是家里人,你可以说这些话。在局里、协会和公开场合不能说。这一点,我今天是很严肃在说,你要记住。”

吴桐也不出声了。

“中国公开赛是不是快开始了?”殷果妈妈问殷果。

“嗯,”她说,“下周”

林亦扬踩着这个时间点回来,也是为了这个——斯诺克的中国公开赛。

***

林亦扬送弟弟一家回去,再到球房,江杨还在。

昨晚,他说自己隔天要扫墓,将搬着几箱子酒的兄弟们都哄回去睡了,只有江杨留在了他这儿休息。江杨也是刚结束了封闭集训回来,孤家寡人一个,见林亦扬回来高兴,一看就准备常住的架势。

这里三楼早在上个月装修完成,二楼是因为火锅店迟迟没搬,耽搁了几个月。所以楼上东西是一应俱全,有了球房的模样。

三楼最北角还有两间住人的屋子,配套的洗手间也有。

江杨提前给他把这里面临时塞了几样家具,都是简单的,有设计感的,倒像是一个小家。

林亦扬睡不着,在沙发上斜靠着,从钱包里的夹层里摸出了那张便签纸。

边角的胶上沾染了一层黑,是拿的次数多了。

“打过吗?”江杨想去厕所,翻身坐起来,看到他拿着这个。

林亦扬没说话。

江杨估摸着他不会回答了,往前走,手摸到厕所灯开关,听着身后的男人说了句:“本来就身体不好,再听到我说话,更要气出毛病。”

江杨没得反驳,老师确实没提过林亦扬的名字。哪怕是这一年,他有意透露了林亦扬重新出山的事儿,也是听听就过去,半个字没多问过。

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小师弟,脾气像得要命,他也没辙。这么一会,江杨也借着月光看清马桶在东北角,没开灯,直接进去了。

林亦扬将便签纸在手里玩着,最后收妥。

他出了屋,在最近的那个九球球台驻足,这是给殷果准备的,单独给她的。他昨天晚上还和陈安安试了几杆。桌上,球散在蓝色绒布上。

林亦扬右手拿了一颗最近的,用力、沿着桌面投出去,白色飞一般撞上黑球,哐当一声,落了袋。在数百平米开阔的大厅里,回荡着落袋声。

江杨摘掉眼镜,揉着眉心,倚在门边,看着黑暗里的模糊的一个身影在台球桌面灯下,好像是在掏球:“有心事?”

“睡你的。”林亦扬回说。

江杨听他这语气,看来是心事挺重。

***

林亦扬一夜没找她。

她在回家途中都不忘和妈妈姐姐争论,他却不找自己,低头都不肯。

原本是今天下午去封闭训练营,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和几个师姐妹们定了一个七人座的商务车,提前往训练基地去。

大家在车上,什么都聊,最后话题导向了斯诺克的中国公开赛。

在谈论中提到“林亦扬”这个名字,师姐隐晦地戳戳她的手臂,问她,为什么林亦扬去年没参加中国的公开赛?

殷果摇摇头,林亦扬没说过。

“好可惜,”旁边的师姐也说,“要是去年参加了,他排名绝对不会比江杨低。”

“也难说,”殷果笑笑,“江杨一直状态不错。”

车到半路上,大家在高速休息区停了半小时。

这个休息区在两省交界处,很大,有卖两省特产的商店,快餐店也不少。因为这拨人是最早出发的,时间宽裕,大家原地解散,约定半小时后再聚。

大家都去买零食特产,为封闭集训屯粮。

司机看殷果始终不下车,笑着问:“给你开车车门,我也下去溜达溜达。”

最后,只剩她在这里。

殷果戴着个渔夫帽,在敞开的车门旁,侧坐着,两腿晒着太阳。

手机里,林亦扬在半小时前发了一个微信。

Lin:醒了?

Lin:想和你说话。

她一直没回。

一是因为整夜气鼓鼓的,他也没找自己,二是因为车上好多人,也不方便电话。她两手握着手机,看着那两条消息,想回。

仿佛心有灵犀,冒出一条新的。

Lin:?

他清楚她的作息,这个时间早该醒了。殷果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给他拨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

入耳,背景显得很空,应该也是在户外,有路旁的喧闹感。

她没说话。

“还生我气?”林亦扬在电话那头问。

她还是没说话。

“我在你家小区外,”他说,“什么时候起床了,就下来,不过也不急。”

……

“我不在家,”她把帽子压了压,挡住日光,心慢慢软了,“封闭训练,现在都出省了。”

这回,换他不出声了。

“回来可以赶上你的公开赛后半程。”殷果说。

听他一直不出声,她又喃喃着:“谁让你昨晚不找我,我一生气,今天早上就走了。要不然今天还能见一会。”

过了半天,他仍旧不说话。

殷果看到司机走向车这里,低声又说:“你快说话,马上有人在,不方便打电话了。”

“回来说一声,”电话那边的男人终于出声,“想你了。”

***

林亦扬一早上功夫,把殷果家小区前后门和北门,还有底下停车库的两个出入口都摸清楚了。昨天开得是江杨的车,今天江杨开走,他是坐地铁过来的。

此时,也不急着干什么,沿着后门的小马路上了一坐跨河的石桥,去了河对面。想兜兜殷果平日里走得路,就看到一家卖摩托车店。

上午人不多,店最里处摆着几辆顶级摩托跑车,还有几辆哈雷,店主看林亦扬这身板打扮,就知道肯定玩过这个,过来一通介绍,将一辆纯黑的哈雷新车型给他推到店外,又推了一辆阿普利亚出来。

店主给他指了一条小路,林亦扬林亦扬大长腿往上头一跨,接了头盔绑上,腰猫下来直接启动机车,在巨大排期声浪里,骑了出去。

人再回来,头盔没摘下来就引了不少人在看,简直是活广告。他把头盔摘了搁到车上,手肘撑着头盔,问店主:“国内驾照要多久?”

“一天全考完,等几天本子就能做出来。要改哪,和我先说。”

林亦扬让店主把过高的车把改装,和车座一个水平线,直接刷卡交了定金,要了个黑头盔,又看了看四周,说:“定个头盔,白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0.0本章那段少年事的前情提要,在十七章

第41章 王者归来日(5)

司机手里捧着盒臭豆腐,还没吃,见殷果趴在扶手上,心事重重,将那个纸盒子递到她眼皮底下。她摇摇头,说了句谢谢,但没心情吃。

司机看人没到齐,趁空拨了个电话给儿子,大意是和老婆吵架了,让儿子帮着说好话。

树荫下,凉风习习,司机挂了电话后,难得现出一丝老派男人的窘迫:“我啊,就是没给孙子洗袜子,天天洗,那天犯懒不想洗了,被我老婆骂得狗血淋头。”

真是千奇百怪的吵架理由……

“可过两天一想,不就洗个袜子吗?一口气的事儿。”司机又说。

她想想,也对。

也就是一口气的事。

***

林亦扬中午回到球房。

江杨正在他衣柜里翻找能穿的衣服:“今天要见人,借一件。”

“见女的?”他问。

“对。相亲认识的,”江杨主动交代,从衣柜里抽出件浅灰色的衬衫,套上两个袖管,一颗颗系着纽扣:“去年刚离婚的姑娘,见了两次,还不错。要发展顺利,说不定比你结婚快。”